「抱歉,我就是不懂你口中的游戲規則。我只知道,既然先前我們都有默契這將是一場有名無實的婚姻,就該照著協議走下去。」比較安全。
「說得好,那彼此的感覺呢?」誰管它安不安全。「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在掙扎的同時,也回吻了我。除非我的眼楮出了問題,否則我敢對天發誓說,那是你的嘴唇沒錯!」
這是他第三次重捶牆壁。他不擔心牆會被他打凹,他擔心的是她那顆千年不化的腦袋,會從此僵化到地球毀滅的那一天。
他氣憤難消的靠在牆壁上喘息,不明白怎麼有人像她一樣食古不化。可是他哪里知道她不是食古不化,她只是害怕受傷。
他在要求她照著感覺走,不管後續,別理未來。人生得意須盡歡,只要能滿足這一刻歡樂,有何不可?
可是她不能。
遠在求學時代,遠在少女情竇初開的豆蔻歲月,她早已為自己和他的關系劃出界線——他們會當永遠的朋友。
所以,即使是為了彼此的感覺,她也不能更改決定。
「你知道後來我為什麼不再畫你?」淡淡的一笑,杜于優忽然提起這個話題,搞得華逸杰一頭霧水。
「為什麼?」他無力發問,早已失去生氣的力氣。
「因為我撞見過你吻女人。」她聳肩。「有一天我回教室拿書包的時候,當場發現你摟著一個女孩子和她接吻,從此我就不再畫你了。」
華逸杰的身體因她這突來的告白而挺直,驚訝不已。
「你的意思是……那時候你就對我有感覺?」他的表情充滿不可思議。
「很奇怪嗎,我竟然也會喜歡人?」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該死,又說錯話。「我只是想知道,既然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喜歡我,為何從不表明,反而……」
「反而和你打打鬧鬧,一直到今天!」她替他把話說完,而他點頭。
「逸杰,你記不記得我們曾約定過,要做一對超越性別的朋友?」
他沒忘記。
「人生就是這樣。」她感慨的微笑。「有些人生來注定成為夫妻,有些人只有一輩子當朋友的分,我和你的緣分就屬于後者。」
「你這麼說不公平,你從來沒試過,如何斷定我們只有當朋友的緣分?」華逸杰有些惱怒。
「或許。」她不否認。「但你從來也沒想過進一步的可能性,不是嗎?」
杜于優這一問,可當場把華逸杰問愣在原地,半天回不了話。
他的確從來沒想過和她做進一步交往。在他的心里,她是他的哥兒們,是難得一位能夠天長地久的異性伙伴,沒有理由越界。
然而,他還是越界了。
當故事行進的路線開始轉彎,一向打打鬧鬧的男女,突然發覺他們再也無法對彼此伸出任何一只手時,情節驟轉,轉到一個他們誰都無法掌握的方向,兩人因此而困惑。
「你這是在責怪我,沒有發覺你喜歡我對不對?」他不自在的搔搔頭,猜想她說這些話的原因。
「不對。」她否認。「我是在告訴你,雖然我們對彼此都有感覺,但我依然必須拒絕你的理由。」
「Shit!」他又捶牆壁。「你根本是在報復我過去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哪曉得你腦子里裝的是什麼東西,你又不曾告訴我!」
從另一方面來看,她才不夠意思。他把她當做最好的朋友,什麼話都告訴她,什麼樂趣都找她分享,她卻只肯陪他打打鬧鬧,連她喜歡他這麼久了他都不知道,真個是他媽的!
「我發覺我無法再繼續和你談下去,我還是先出去好了。」被他狂暴的語氣傷及,杜于優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干脆出去冷靜一下。
「又想逃了?」華逸杰嘲諷的語氣讓她轉身。「就像你逃避我們彼此之間的感覺一樣?」
「我沒有逃避,逃避的人是你。」她冷冷反擊。「我一直不斷的告訴你,我不會跟著感覺走,你還要我重復幾遍?」
懊死的冷血女人。「于優——」
「從很早開始,我就知道你是風流的。你的心始終安定不下來,身邊的女友一個換過一個。每一次都說跟著感覺走,每一次感覺沒了就結束,這樣的做法,恕我無法苟同,也不敢領教。」她看多也看怕,一點也不想成為故事中的女主角。
「于優……」
「面對事實吧,逸杰,我們不適合。」她苦笑。「我喜歡都市的活力,但那不代表我就認同它的愛情觀、接受它的愛情觀,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
簡單又充滿夢想,不像他花天酒地,他知道。
「如果我保證這次不會一樣呢?」重重的嘆口氣,他算是認栽。「如果我告訴你,這次我是很認真的想維持我們的關系,你是否會重新考慮我的提議?」
所謂的認真,不過是一時沖動。和他當了十多年的朋友,不會不知道他這個特性,更何況她有她自己的夢想等待實現。
「我還是不會考慮。」她很抱歉傷他,但這是事實。「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價值觀,誰也無權指責對方不對。在你,盡情享受生活,游戲人間,只是要你喜歡,且負擔得起,沒有人能夠干涉。在我,我選擇認真生活,偶爾跟知己打打屁,或是一起胡鬧,便已經足夠。」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我說了這麼多,不過就想告訴你,不需要為我而改變,那太痛苦,也不是我們當初的協定,你只需要——」
「照著我們的協議走,別管他媽的感覺,這是不是你想表達的意思?」他語帶輕藐的截斷她接下來的話,杜于優看了他一眼,無奈的點頭。
「OK,我懂了。」華逸杰高舉雙手,表示了解。「反正你還是堅持當初的協議,都怪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想和你真的就這樣走下去。」他邊說邊轉身,走回浴室甩上門。
「你不必擔心我會再跟你提起這件事,我沒那麼犯賤。」他套上衣服。「你僅管朝你那偉大的夢想前進,我都忘了你多有野心。」
一分鐘後,他穿好衣服再一次回到客廳。
「我不會回來打擾你,未來的服裝大師。」他殘忍的微笑。「你就好好一個人待在這間屋子,想像一年後巴黎有多歡迎你……」
接著,他頓了一下。「至于我,則要去過你嘴里說的那種醉生夢死的生活,盡情游戲人生!」
話畢,他當場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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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夜,隨著霓虹燈的緩緩冉起,漸漸加溫。
越夜越美麗,習慣過夜生活的人,最愛的莫過于這一刻。手上的馬丁尼,香醇醉人,靠在吧台邊廝磨的人影,嬌俏動人。在這人擠人的PUB里,每個人都是獵物,也同時都是獵人,端視心情而定。
仰頭喝完手上最後一滴酒,瀟灑的將酒杯丟向半圓型沙發,華逸杰不確定自己是獵人或是獵物,只覺得眼皮沉重,頭痛得快要爆炸。
「凱撒,你的動作好瀟灑哦!來,親一下。」
身旁突然嘟來一張紅唇,他反射性的吻了上去,瞎搞了半天才和對方分開。
「討厭,海倫。凱撒都被你獨佔了,你偶爾也該讓開,讓我們有機會坐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玩。」眾家姊妹抱怨海倫的鴨霸行為,惹來一陣刺耳的嬌笑。
「我當然不能放手嘍!」她摟緊華逸杰的手臂。「凱撒這麼熱門,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和他出來喝酒的機會,你們休想搗蛋。」
一陣大笑,似乎大家都習慣了這類狩獵游戲,不以為意。
獵人,獵物,或者兩者都是。這是都會愛情的特點,反正你情我願,吃干抹淨了,大不了再重來,沒什麼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