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你是長得如此嬌小可愛,宛如冬天里飛舞的雪花,所以爹娘為你取名為冬舞。」
接著爹把她抱在手臂上,拿出一樣東西。
「拿著,女兒。」
她記得她爹爹把那樣東西塞進她的手心。
「爹送你一技博浪鼓,這鼓咚咚咚地響,跟你的名字很像哦!」
爹爹的大手包著她的小手跟她一起玩。
「你也喜歡它發出的聲音吧!」
當時她好像點頭。
「爹爹希望你以後也能跟這博浪鼓一樣充滿朝氣。」
然後,他放開她的手讓她自己玩。
她握緊博浪鼓,拼命的搖,圓球亦拼命的敲擊鼓面,發出咚咚咯的聲音。
咚咚咯。
咚咚舞。
她爹邊笑邊喊她的小名,疼愛之情溢于言表。
爹爹希望你以後也能跟這博浪鼓一樣充滿朝氣……
搏浪鼓的麻繩依舊帶動鼓音,也牽動冬舞內心深處的記憶。
原來,她的名字及小名是這麼來的,她本該記得,卻因年歲的增加而漸漸淡忘,因周圍的嘲笑而刻意討厭這個名字,甚至連她爹親給的博浪鼓都不知丟到哪兒去了。
她不知不覺地接過溫玉手上的博浪鼓,並抬起頭望著他,發現他始終帶著笑,一抹溫暖的笑意。
她低頭咳了兩聲,有些赧然,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搖晃手上的博浪鼓,感覺上已不再那麼討厭她的小名,甚至開始有那麼一點喜歡。
「你拿歪了,應該這麼拿。」溫玉不明白她在不好意思些什麼,不過他知道她姿勢錯了,連忙伸出手糾正她。
小手不期然被一雙大手包圍住,冬舞嚇了一跳,隨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慌什麼,冬舞?你連畫冊都看過了,小小的第一次接觸,理應承受得起。
冬舞就這麼安慰自己,強做鎮定。為了表現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樣子,她隨便亂瞄,瞄著、瞄著,突然想起——
「等一等!」差點讓他混過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你說這枝博浪鼓是你買來的?」可惡!不是交代過他不能亂買東西嗎?他又故態復萌。
「不,是我換來的。」幸好他沒用錢買。
換來的?
「你用什麼換?」如過價值超過五文錢鐵定饒不了他。
「一塊玉佩……」
「玉佩?!」听見這詞兒,冬舞整個人都跳起來。「你居然拿一塊玉佩去跟人換一枝博浪鼓回來?」而且還不是新的。
「是……」
「你、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你知道一塊玉佩可以換幾枝博浪鼓嗎?!」冬舞簡直快得失心瘋。
「呃……兩、兩枚吧……’他實在沒有概念。
兩枝?很好!總有一天她會、總有一天她會……
「啊——」她氣得大叫。既不能說重話傷他的心,只好吼給老大爺听,請她評評理。
不,不對。還有一個方式可以泄恨,那就是——
「你愛玩博浪鼓,我就讓你玩個夠!」
憤憤地拿起手中的博浪鼓,冬舞對準溫玉的耳朵用力地搖。死命地搖,差點把他搖成聾子。
「還給你,哼!」
「砰」地一聲。
冬舞將博浪鼓連同他的好意,統統一起丟回溫玉的身上,當著他的面甩上門。
溫玉搔搔發燙的耳朵,不曉得他又做錯了什麼,他不過想送她一枝博浪鼓而已。
唉!
第五章
她又關上門了。
默默站在冬舞門前的溫玉對著緊閉的門扉發呆,除了搔頭之外還是搔頭。
要怎麼做她才會理他,怎麼陪罪她才能停止生氣?
溫玉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想了老半天,還是找不出答案。
算了,他還是別自討沒趣好了,省得找罵挨。
帶著手上的博浪鼓,踩著遲緩的腳步,溫玉決定打消找冬舞這個主意,不料卻踫上管家。
「怎麼樣,少夫人開門了沒有?」管家熱心地問,自從少爺那天拿玉佩同人換了他手上那枚博浪鼓被少夫人發現後,原本關著的門就鬧得更緊了,著實教人擔心。
「沒有耶,她還是不肯開門。」溫玉又搔頭。
「您同她說過話沒有?」溫玉不急,管家可急著呢!照這個情形下去,溫家很難有後。
「她不肯同我說話。」溫玉扯了點小謊。
「是少夫人不肯同您說話,還是您根本沒同她說過?」管家十分了解溫玉,光看他那張心虛的臉,就知道他根本沒嘗試。
「我……我怕挨罵。」被當場戳破險皮的溫玉只得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他就知道。
「我說少爺,您不做錯事,少夫人是不會亂罵人的。」別看管家老歸老,識人能力可是一流。
「我知道我做錯了。」溫玉漸漸知道自己這麼胡亂花錢是有些不應該,不過話說回來,以前無論他再怎麼揮霍都沒人念他,他怎麼知道哪些行為是不對的?
「唉,您知道錯了就好。」說起來,他也有責任,他不該隨著老爺子放任他胡來。
「不過您既然知道錯了,就該想辦法認錯,請少夫人開門。」老管家又說,就怕小倆口一直相敬如「冰」。
「我也很想請她開門。」溫玉從善如流的點頭,他正無聊呢!「可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怎麼做啊?這是主僕兩人共同的問題。
只見管家低下頭,想盡鎊種方法,才突然想到。
「有了!」老管家興奮地提議。「今天晚上大街上的戲園子不是正要上演一出新戲嗎?我看您就帶少夫人去看戲,算是給她陪不是,也好趁此培養感情。」
不是他想雞婆,而是少夫人進門都快一個月了。這期間別說是睡在一起,就連房間也分開住,再這樣下去,溫家就要斷後了。
「老管家,您這提議不錯。」培養感情啊,他也想。「可是她都不肯開門耶,怎麼邀她去看戲……」
「這您可得自個兒想辦法了,少爺。」總不能事事都靠別人。「前兩天您不是才和少夫人談心事而已?想想看,怎麼才能哄她開門。」
總管丟下這條線索後便拍拍走人,留下他抱頭苦思。
那算談心嗎?溫玉納悶。他只記得他買了一枝博浪鼓想送她,她卻氣憤不已,拼命否認自己的小名像博浪鼓的聲音,一直到談論到她爹的時候,她的口氣才緩和下來。
她討厭她的名字,因為她覺得可笑。討厭她的小名,因為「咚咚舞」這三個字就像博浪鼓發出的聲音,很吵。
換句話說,只要他拼命搖動他手上的博浪鼓,她就會開門就會搭理他。
對,他怎麼沒有想到?這個主意最好不過!
毫不浪費時間地,溫玉右手握緊博浪鼓,三步跨做兩步。一晃眼便重新站上冬舞房門前,搖動手中的博浪鼓。
他用力地搖,拼命地搖,死命地搖。終于在麻繩即將扯斷之際,听見房門被甩開的聲音。
「你搖被了沒有!」踹開門的冬舞氣得臉色脹紅。「搖搖搖!你當自己還是三歲小孩啊,整天玩博浪鼓。」也不曉得他是頭殼壞掉了還是真的長不大,沒瞧見她正在為溫家的生計煩惱嗎?
冬舞氣得喘吁吁,一雙靈粲的大眼目光如炬地瞪著溫玉。霎時只見溫玉笑得跟傻子一樣,說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你終于開門了。」他傻兮兮地看著手中的博浪鼓。「看來我猜對了,你真的很討厭博浪鼓的聲音。」
說話的同時,他不自覺地拿起搏浪鼓又敲了兩聲,敲出冬舞滿額青筋。
「你真聰明。」總有一天她會親手掐死他。「既然你已經證明了你很有腦筋,恕我不多奉陪。」
說著、說著,冬舞又要甩上門。幸好這回溫玉很快收回傻笑,趕在她合上門板之前嚷嚷。
「等一下,你听我說!」他長手長腳一下子就阻止冬舞關門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