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很年輕,而且迷人。他的眼楮是琥珀色的,其中蘊藏著智慧的光澤,可他刀削似的五官和凹陷的下巴,卻又隱隱透露出不馴,是個相當有趣的組合。
他是個英俊且迷人的男子,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在哪里見過他?
「我見過你嗎,修士,也許在某個戰場上?」蓓媚兒的腦子里不停搜索有關他的記憶。
「我確信沒有。」年輕的修士回道。「我一直待在修道院,不可能上戰場。」
年輕修士的話聲方落,一旁的修士們又忙著在胸口畫十字,仿佛她這問話已經褻瀆到他們似的,看在蓓媚兒的眼里覺得十分有趣。
「是嗎?」蓓媚兒將頭歪向一邊,綠眼不經意地掃向年輕修士包里在灰袍下的體格,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修士?」她狀似漫不經心,眼角盯住年輕修士腰際的某樣東西,碧綠色的眼楮倏地迸出精光。
「我的名字並不重要。」年輕修士拒答。「重要的是,你想找什麼?」他相信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你很聰明,修士,懂得以另一個問題逃避原來的問題。」收起精明的目光,蓓媚兒的眼楮瞬間回復清澄。「我在找一顆青珀,有人告訴我你們這里藏了很多寶物,叫我不妨過來踫踫運氣。」
「我們這里沒有你說的什麼青珀,只有聖人的遺骨!」憤怒的修士又再一次沖出來叫囂,但很快就被年輕修士給攔下來。
「你要找的青珀,是怎麼樣的一顆青珀?」他冷靜地問蓓媚兒。
「這你問倒我了,修士,我也沒見過。」蓓媚兒聳肩,就是不清楚才要找。「我只知道那是一顆青色的琥珀,相傳在天地混沌之初,有三個叫昊、聖、星的三胞胎……附帶說明一點,他們是神子。」所以說多胞胎最麻煩,她自己就是一例。「傳說這三個神子中的昊與聖大戰了一場之後,差點毀了天地,那個叫「星」的家伙,為了當好人自己沖入昊與聖的決戰中,最後當了炮灰。而剩下的兩個笨蛋呢,就把自己的血和死去神子的眼淚凝聚成一顆青珀,流傳於世。」蓓媚兒一口氣講完整個故事,說完還忍不住笑兩聲,清脆的聲音立刻引來一陣冗長的沈默。
「這……這是邪教的傳說,你這個異教徒!」修士們都很憤怒,這女巫居然敢在神的殿堂傳播邪教的訊息。
「接下來還有更精彩的呢,修士,先別急著生氣。」蓓媚兒顯然十分享受捉弄人的樂趣。「傳說誰得到這顆青珀,就能統治全世界,因為它帶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足以顛倒白天與黑夜,當然也能除掉你們所謂的……神!」
說完,她又大笑了幾聲,而後突然厲聲道︰「社交時間已過,現在,乖乖的把聖物盒拿出來,別逼我動手。」雖然她不介意毀掉一間修道院,但那不是她此行的目的,她不想白費力氣。
「你已經動過手了,女巫!」把他們的主教堂弄得滿目瘡痍。「我們寧死也不會交出聖物盒。」那里面收藏著聖人用過的器具或是戒指,豈容女巫弄髒它們。
「相當不怕死,修士。」蓓媚兒皺眉。「我一直對你的無禮太容忍,或許現在該是改變態度的時候?」她彈了一下手指,一旁的士兵立即拔出劍,指著叫囂修士的喉嚨,他身旁的年輕修士這時急忙開口說話。
「我去拿。」年輕修士不著痕跡地攔下士兵的劍。「我去把聖物盒拿來給你。」
「柏納兄弟!」修士們听見他的決定後齊聲高喊他的名字,不敢相信他居然做出違背主的事。
名叫柏納的年輕修士只是點點頭,轉身消失在某個房間,等他再次出現,手里已經多了一個外表瓖滿珠寶的聖物盒。
「看來你們這個修道院相當有錢嘛,這些全是向人民搜刮來的?」蓓媚兒語帶輕佻地月兌掉有黃銅飾邊的鐵手套,示意士兵接過年輕修士遞過來的聖物盒,碧綠色的眼射出輕藐的光芒。
所謂的聖物盒指的就是專門用來收集聖人用過的物品,其中五花八門,從聖骨到貴重的珠寶不等,什麼東西都有。通常大部分的聖物盒確實是拿來做此用,但也有貪婪的修道院假藉聖賢之名,行收賄之實,先將人民委托祈禱貢獻的珍寶收藏在聖物盒內,之後再納入私囊,藉以躲避人們的口舌。
就不知道這家修道院是不是屬於後者了。
蓓媚兒冷笑,用修長的手指打開士兵捧上來的聖物盒,向內看了好一會兒後仰頭大笑。
「哈哈哈……」她幾乎笑到流淚。「你們連手指頭也在撿,是餓過頭了嗎?」
她用綠眼掃了在場的修士一圈,悶悶地笑道︰「我看不會啊,你們都吃得肥肥的,不至於餓到必須啃死人的手指吧!」
蓓媚兒挑出已然發黑的手指頭,隨意丟向底下其中一位修士,差點引發暴動。
這女巫欺人太甚,居然當著他們的面丟棄聖人的遺骨!
「忍住,別亂來。」眼見兄弟們即將按捺不住怒氣,柏納低聲警告修士們一定要忍。「記住別跟她硬踫硬,斗氣只會毀了修道院,沒有任何好處。」
柏納說的沒錯。
修士們只得點點頭,強壓下心中的怒氣,怎知那女巫竟又——
「嘖嘖嘖,再看看這個。」
正當底下的修士義憤填膺,卻又不得不忍耐的同時,蓓媚兒又從聖物盒里拿出一枚戒指。
「你們的主教都戴這麼大的戒指為人們主持彌撒的嗎?」乖乖,單單紅寶石起碼就有一根拇指大。「我敢打賭你們的神一定也會被這麼大顆的紅寶石嚇著,搞不好還會被它照得睜不開眼楮呢!」
蓓媚兒手上拿的是一顆特大的紅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那是去年剛去世的蘇密爾主教留給他們的遺物。
修士們的眼中聚滿憤怒,他們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卻又無法反抗,只得脹紅著臉,握緊拳頭瞪著只露出一雙眼楮的蓓媚兒。
憤怒,憎恨。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為什麼無法做出更有效的反抗……呵,她就愛這種感覺。
「看來你的願望要失效了,柏納修士。」隨意關上聖物盒,蓓媚兒對它已經失去興趣,青珀並不在里面。「你的上帝大概打算永遠睡一輩子,光明的日子永遠不會來臨。」
「不,它會來,它一定會來。」盡避蓓媚兒說得斬釘截鐵,柏納卻一點也不這麼想,畢竟黑暗的反面即是光明,他堅信光明的日子即將到來。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他堅定的說詞使得蓓媚兒的眼楮眯了起來。
「因為你不認識它。」柏納直視她的眼楮回道。「如果你也認識上帝,你就會知道自己的所做所為是一件非常不對的事,就會試著去改變自己,光明的日子自然也就指日可待。」
沉默。
柏納的這一番話,惹來的只有沉默。不僅在場的士兵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就連一天到晚勸人接納上帝的修士,也認為他們的兄弟瘋了,他居然在提議教化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巫?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現場卻迸出一陣劇烈的嬌笑聲,笑的人正是被提議感化的對象。
「很好,現在他開始對我說教了,我該怎麼辦?」蓓媚兒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被盔甲包覆的臉看不出表情,只有一雙閃爍的綠眼透露出她的心情。
她的心情不錯,而且打算玩個游戲。
「這樣好了,修士,我們來做個交易。」她越想越覺得有趣。「你來教我認識上帝,告訴我你們每天在讀的那個那個什麼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