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砸爛你這個害人不淺的蜘蛛窩,快把春織交出來!」顯然來者對於老婦的請求充耳不聞,仍執意一間一間地闖。
瞬間只聞房門被打開又被甩上的聲音,外帶男女的尖叫聲。
「我不知道誰是春織!」老婦憤怒的叱責聲不下於驚慌的尋芳客。「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這麼繼續胡鬧下去,別怪我不客氣!」
「有本事盡避找人來,我等著。」遭警告的男子仍傲慢地不理老婦,逕自踩著重重的步伐,在走廊里狂喊。
「春織!」他一面喊一面闖門。「春織!」
是他,真的是他,真的是靖軒!
春織聞聲欣喜若狂,原本要死不活的掙扎在靖軒的鼓勵下,像是有如吞下成打的大力丸,變得潑辣異常,盼望越走越近的靖軒能及時發現她。
「好,你有本事,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對付我迎春閣這些護衛!」儼然已被惹毛了的老鴇,再也忍受不了靖軒的放肆,遂招來妓院中所有的打手,準備以武力將靖軒請出門。
「給我上!」隨著老鴇一聲令下,全院的護衛傾巢而出,持刀的持刀、拿劍的拿劍,全往靖軒的身上砍。
靖軒頭也不回地發出暗器,沒三兩下就解決了迎春閣的護院,而他們卻連靖軒的一根手指頭也沒傷著。
「春織!」懶得再跟身後那一群小丑斗法,靖軒照闖他的,終於在位於長廊的最後一個房間,找到正奮力掙扎的春織。
「靖軒!」
說不出有多欣喜,被壓在床褥上的春織,用雙手死命地扳住異邦人蓄滿大胡子的臉,困難地跟剛闖進門的靖軒打招呼。
靖軒定眼一看,床上躺著的人正是他遍尋不著的春織,再定神一看,壓住他未婚妻的,竟是一個不知打從哪里來的異邦人。
頓時他火大兼心髒衰弱,這該死的蠻子竟然敢踫春織!
「可惡的蠻子,你竟然敢對我的未婚妻下手!」
大手一提、右腳一踹,可憐的異邦人連個上訴的機會都沒有,便被盛怒的靖軒給一腳踹出廂房,和剛趕到的老鴇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好不容易才重獲自由,春織才想好好跟靖軒道謝,不期然被他抱個滿懷,撞進他無比寬闊的胸膛之中。
「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一抱住她,靖軒便喃喃自語,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春織不知道他在呢喃些什麼,但知道他的胸膛很溫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便是了。
「要不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給氣糊涂了,你也不會自暴自棄跑來這地方,隨人糟蹋。」靖軒越是自責,手臂圈得越緊,春織也就越得不到空氣。
啥?他在說啥?怎麼他的手臂也圈得那麼牢,和方才那個異邦人一樣不給她空氣呼吸?
「其實你不必這樣的。」他的心真的很痛。「我只是說氣話,莊千金那邊的親事我自會想辦法退掉,你大可不必因為我一時失去理智允婚,就自願墮入風塵跑來青樓當妓女,你這麼做只會讓我覺得更加對不起你而已。」說到最後靖軒的聲音還有一絲絲難掩的哽咽,足見他有多自責。
滿腦子都是問號的春織,這回終於听懂他在說什麼,也明白她闖入了什麼地方。原來這樓閣是妓院,難怪到處幣滿了紅色的布幔,那掛在牆上一幅幅的繡畫,想來該是畫了。
春織終於有所領悟,然而抱著她的靖軒可不明白,她得說明才是。
「我……我真的很感謝你趕過來救我。」被壓在靖軒懷里的春織悶悶地說道。「可恐怕你是誤會了,我並不是自願來這兒當妓女……」
「你不是自願來當妓女?」沒能等春織解釋完,靖軒即猛然松開擁抱,眼珠子凸爆地看著春織。
春織連忙點頭,好高興又可以吸到新鮮空氣。
「你不是自甘墮落……那你跑到這鬼地方來做什麼?!」靖軒半是放心、半是慍怒地狂瞟春織,可惡,害他那麼擔心。
「為了這個啊!!」春織笑嘻嘻地自木床的角落中抽出異邦人的袍子,並慶幸她方才的掙扎並未傷及珍貴的衣料。
「那是……」靖軒臉色發青、額冒青筋地看著春織手中青綠色的缺胯袍,他發誓,要是、要是事情真如他所想的那樣,他一定宰了她!
「這是缺胯袍。」春織萬般珍惜地解釋。
「我知道那是缺胯袍!」老天幫幫他吧,他快沒耐心了。「我要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跑到迎春閣來?!」
「就為了這件袍子啊!」春織仍是不知死活的露出笑容。「原本我走在大街上想事情,想著想著便瞄到這件袍子。你就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因為啊!這袍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的貨色,你瞧,這青綠色光澤多艷、多美啊!我一時忍不住,便跟了上來,哪知這兒竟是妓院……咦,你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人不舒服嗎?」
一提到她的最愛,春織可以大氣不換說一整套,渾然不覺靖軒五味雜陳的心情。
他人舒不舒服?當然不舒服了!他一連串的自責、一連串的心焦,原來都只是自作多情,庸人自擾而已。
「你……知不知道在趕來這兒的路上我在想什麼?」靖軒氣得全身發抖,寒毛林立。
「不曉得耶。」春織仍是握住打西域來的珍貴織品不斷地把玩,一點也不知道即將大禍臨頭。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傻子是我。」他越想越心酸。「當我听到你跑來妓院的消息,我頭一個反應是自責,責敝自己為什麼這麼小家子氣讓你受盡委屈,甚至產生作踐自己的念頭。我不斷策馬奔馳,就怕來不及阻止你做傻事,結果你卻是為了一件該死的缺胯袍踏入這種地方,枉費我一番苦心!」
懊死、該死!他的一番深情竟然比不上一件破袍子,她把它當寶,而他呢?她到底把他當作什麼?一個隨時幫她善後的傻瓜?!
「其實你不必這麼生氣嘛,我人不是好好的嗎?」眼見靖軒頭頂快著火了,春織只得又搬出拿手好戲——勸架。
「什麼叫『人好好的』,你忘了剛才差一點就被人欺負嗎?」他這輩子沒見過像她這麼沒知覺的女人。
「這倒是。」經他這麼一提醒,春織才吊眼稍微想了一下。「可是你不是及時趕到了嗎?所以我說沒事了嘛!」語畢,她又笑,笑容有如四月春風,這回靖軒卻不買帳。
「你的意思是,只要能拿到想要的抱子,就算被欺負染指也沒關系?」他既生氣也是無奈地問。
天可明鑒,他已經盡量想辦法去了解、理解,甚至包容她對紡織的狂熱,可為何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一些讓他不能忍受的事,磨光他先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耐心?
「我又沒有這麼說。」靖軒今天好凶。「我只是覺得反正又沒出什麼事……」
「沒出什麼事?!」听見她無所謂的反駁,靖軒的火氣全然被挑起,猛地抓住春織的手腕,惡狠狠地瞪著她。「你還敢說!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就被染指了。」她這是什麼態度,好像任何人壓在她身上都無所謂的模樣。
「沒你說的這麼嚴重,我只是被壓著不能動而已。」他越是凶悍,春織越顯溫柔。
可靖軒不稀罕她的溫柔,他要的是她的知覺、她的愛!
「你話說得倒輕松,你知道男人要的是什麼嗎?」他決心好好教訓一下春織,讓她知道男人的可怕。
春織搖搖頭,羽夢館里多是女人,對男人實在沒什麼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