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你的思維,不必太聰明就能辦到。」靖軒回她一個無奈的眼神,也和她一樣一天比一天更了解她的思考模式。
聞言,春織照例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好高興他終於肯跟她說話。
靖軒搖搖頭,算是敗給她的後知後覺。
「我覺得你應該跳起來才對。」一陣搖頭嘆氣之後,靖軒建議春織。
「為什麼?」春織張大著一張櫻唇,不解地問。
「因為你的腳下有一條蛇。」說話的同時他亦做好接人的準備。
「蛇?」春織依言往腳底下一看,她的腳底下果然有一條長長的蛇。
「你不怕嗎?」靖軒索性把氣嘆光。
是呀,她不怕嗎?她現在是遇著——
「啊——」好不容易,春織終於意識到危險而高高跳起,落入靖軒稍早已搭好的長臂之中。
靖軒滿意地點點頭,為那條不幸的蛇喝采。誰說它的犧牲沒有價值?至少它打下了一個蜂窩,又弄跑了兩個自作聰明的蹩腳紅娘,雖然幾經波折才達成它原先的任務,但總算有斬獲。
可惜他揚起的嘴角沒能維持多久,隨即想起當日春織在西廂房說過的話。
我沒感覺。
她沒感覺,這是最傷人的話。一個男人的自尊可以輕易地建立起,也可以一毫不費力地被打破,至少他是這樣的人。
然而,春織並未如靖軒想像中這般毫無感覺,靠在他寬廣結實的胸膛上,春織的心跳漸漸失去平穩,胸口涌起一股燥熱的感覺,整張臉泛紅。
這是怎麼回事,她又犯風寒了嗎?
迷惘著一張臉,傾听靖軒震動得和她不相上下的心跳頻律,春織的腦中第一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她是犯風寒了嗎?不,不是!她不是犯風寒,她曾犯過風寒,癥狀不是這樣。犯風寒會發燒、會臉紅,會難過得想提桶水猛往自個兒的身上澆,但從來不會像此刻這般難以呼吸,這般既想離開又想靠近,所以她不是犯風寒。
既然不是犯風寒,那麼她身上這股燥熱又是所為何來?
她疑惑不已地看著靖軒揚起的嘴角,模糊間似乎找到了答案。
原來,她之所以會覺得燥熱,是因為——
「抱歉,我忘了你說過對我沒感覺,不該抱著你。」
才捕捉到一點點頭緒,靖軒嘴角上迷人的微笑即刻垂了下來,手臂也跟著放下。春織的雙腳不期然的落地,思緒也跟著垂落。
原來,她心跳,是因為他的微笑;她心跳,是因為他靠近……她終於弄懂了,雖模糊,卻千真萬確。
她微張著小嘴,愣愣地接受這突然的覺醒和靖軒臉上失望的表情。
「我先走了,你慢慢逛。」不想再從她那呆愣的眼眸中,看見小狽般渴望垂憐的自己,靖軒掉頭便要離去。「等一下!」猛地抓住他破舊的衣角,春織的眼中淨是迷惑。
靖軒轉身。
「我……我不是對你沒感覺。」只不過朦朧。
朦朧的是她的心,朦朧的是她不易清醒的知覺,那需要更大的耐心去等待。
幸運的是,經過這些日子,靖軒已經慢慢懂得耐心的可貴。
「你是說……你對我有感覺?」听見她支支吾吾的告白,再看看那雙卷著他衣袖的小手,靖軒克制不住地揚起嘴角問。
「嗯。」春織大方地點頭,樂見他眼中倏然生起光亮。
「什麼樣的感覺?」靖軒再接再厲,追問到底。
「很奇怪的感覺,但我說不上來。」春織亦誠實無欺。
奇怪的感覺……不怎麼令人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
「如果我再吻你一次,你能分辨出是哪種奇怪的感覺讓你開不了口嗎?」靖軒對著她微笑,在展開笑意的時候扶住她的柔背,將她緩緩拉近。
「我想……可以吧!」春織不怎麼有信心地保證,承諾她一定盡力。
靖軒笑了笑,一雙手不著痕跡地握住她的柳腰,然後溫柔地覆上她的唇,再一次吻她。
起初,他只是蜻蜓點水式的踫她的唇瓣,見她沒有抗拒,才改以溫柔的舌尖探入她口中,擷取她的芳香。
「讓你開不了口的正是這種感覺嗎?」一吻既罷,他貼近她的耳根子說話,灌進迷惑的氣息,讓她的思緒更形朦朧。
「正是這種感覺。」雖朦朧,但這回春織身體的感覺卻相對地清醒,她終於能明白說出上回困擾她的感覺是什麼。
「好奇怪哦。」她真的很困擾。「每當你接近我,像這樣踫我,我渾身就覺得不對勁,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一樣難受。」可那種難受又不是真的難受,真的很難解釋。
「沒關系,這種癥狀很容易解,多練習幾次就好了。」靖軒吁了一口氣,以過來人身分說道。
「真的只要多練習就行?」
春織對於他的說法感到十分疑惑,逼得靖軒不得不以實際行動證明。
「你不相信我?」他扶住她的下巴輕笑。
「看來我只好加把勁兒,多多努力了。」綿密的私語方畢,靖軒再度覆上她的唇,證明他所言非假……
一團紅艷醉坡陀自地連梢簇茜蘿
紅艷的杜鵑花開遍了後花園,帶來春的氣息,隱隱約約譜出愛的詩篇。
***
事情終於有所進展。
對於前些日子在後花園發生的事,整個靖家堡都有所耳聞,而且上上下下莫不高舉雙手齊聲歡呼。「咱們終於可以不必再受苦了!」
不用說,喊得最大聲的想當然耳是被送來靖家堡受訓的江湖新兵,比起十幾天前的非人待遇,他們現在的日子不知好過多少。
眾人都笑呵呵,靖齊他們當然也笑,不過笑得最愉快的恐怕要算是靖軒,老天保佑,終於給他等到這一天。
獨自坐在大廳品茗,靖軒的嘴角免不了露出笑意,止不住的笑容就和外頭那群正在操練的新兵一樣傻。
不能怪他傻,他這是苦盡笆來。經過了連日來的努力,春織終於慢慢找回尋常人的知覺,開始對他的示好有所反應。所以,現在他可謂春風得意,心情好得可以飛起來。
只不過心情好則好矣,他可沒忘他和春織到現在都還沒有正式名分,實在應該找個好日子將她娶進門,一切塵埃落定才是。
他點點頭,在心底默默作好決定,才想起身找春織商量的時候她就進花廳來了,省去他上西廂房找她的麻煩。
「他們說你在這兒,害我找了你好久。」剛踏入大廳的春織笑得好不美麗,讓人直覺得——春天到了。
春天早就到了,只不過他一直都沒發現。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靖軒自座位上起立,笑吟吟地看著春織。「不過,你找我有什麼事?」基於熱戀心理,靖軒率先將發言權讓給春織,充分表現出大家風度。
「我找你是因為這個。」春織拿出預備好的包袱交給靖軒。
「這是?」這次換靖軒呆愣愣地望著她,眼中寫滿問號。
「打開來不就知道了。」春織露出一貫的微笑催促。
靖軒依言打開包袱,一雙眼還奇怪地看著她,等他完全打開包袱,他臉上的表情就只能用驚訝來形容。
「你還喜歡嗎?」見他愣愣定住不動,春織乾脆自己解釋。「我看你的衣服都舊了,所以就自作主張為你縫了幾件衣裳,希望你別嫌我多管閑事才好。」
她邊說邊拿起疊好的衣服一件件攤開,分別作解釋,而靖軒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看這一件,它的花紋很美吧?它叫斜眼紋,是斜紋的變織,而且是依據你的眼楮織出來的哦。」她笑笑,將紋路錯綜復雜的織品遞至他眼前,讓他看個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