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才剛和心愛小梨子在冬字型大小房里滾過,實在不願破壞美好回憶「去你房里。」
「更合我意。」封南笑道︰「來吧」
真夜大步穿過回廊,跟在封南身後拐進一棟隱秘的小樓。
沿途他不斷想著,封南、封南……封南肯定不是本名。倘若不是本名,如同他化名「葉真」一樣,那麼封南之名……
封南、封南……南風?
南風是誰?
「啊,是南風呢……」
狼狽沖出雲水鄉的白衣公子側著扇從繁重小巷鑽出,確定身後沒有人跟來,這才重重吐出一口氣。
額際冷汗滴下時,恰巧一陣夏日南風吹來,拂上她的灼熱肌膚。
她嘆息了聲,背靠在古老的陌牆上,靜待自已慢慢冷靜下來。
她剛表現很蠢,她想。
丙然是小時了了啊。
第16章(1)
手指輕撫上不久前被吻過的唇……她當然明白真夜吻過來時,她沒立即推開他,代表著什麼,也覺得自已一直拿柳瑯環當借口,實在很不高明。真夜當然也曉得她是女子,不點破,不代表他真的那麼愚昧。朝夕相伴數年,假如說他是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也不為過。
她一直在找籍口,想說服自已沒喜歡上真夜。
他畢竟是一名太子,而她又不能貿然恢復女子身份,即使恢復了女兒身又如何?以她的家世背景,根本不可能成為他的妃子,就算用盡手段成為太子妃,她怕自已也無能提供他任何庇佑。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朝堂上取得大權,才有能力為他做一點事,算是回報他這幾年來對她的照顧。
從君王籍由扶植柳家勢力以消弱其他兩派勢力的情勢來看,真夜的處境只怕有變數。
倘若身為女子,她連朝廷都無法進入,遑論取得大權,扶植太子。
那表示她不能當一名女子,但她可以用自已的方式來守護他。
呵,感情這種事怎能騙得了人?
就算未來得看著他成婚生子,乃至登基為君,坐擁後宮無數佳麗,如同現任君王孝德帝那般,她可能會心碎,然而還是會做自已該做的事。
首先,暫時放下無謂的憂慮吧。
黃梨江從巷陌陰影走出,沒預期一只大掌按向她肩頭,猛然回轉過身,她凝眸看著來人。
「句大人?!」怎麼今日她老是被人拉進暗巷里?
當年職七品的新科武狀元,如今已然成為京城禁軍統領的羽林郎將黃梨江拉進巷子里,笑道︰「別說你才去了一趟海外就忘了我名字,叫我句徹。」突然發現一個小小傷口,他眯起眼,手指點往她女敕唇。「黃梨江,你這兒有傷,是被貓兒咬到了麼?」
黃梨江怔了半響,連忙用扇子遮住半張臉,定了定神,道︰「不是,我飯吃太快,不小心咬到自已。」
「是麼?難怪嘴這麼紅,想必是吃了辣食吧。」句徹觀察入微地猜想。
「別提這事了。」
黃梨江臉頰微泛紅。「不過真巧,竟然在大街上遇到大人。」是特地尋找還是單純偶遇?
「叫我句徹。」他爽朗地道︰「不是巧遇,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先前我去過府上一趟,貴府管事說你往城北來,我在路上找一陣子了。」附近這一帶很靠近京城的煙花場所,黃梨江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哦,大人找我有事?」雖然過去在宮里句徹曾經幫過她一回,但後來兩人並沒有密切的深交,最多只是偶遇時會點頭致意,因此她猜不出句徹今日特地來尋她的用意。
「叫我句徹。」穿著輕便勁裝的青年羽林郎笑道︰「你真的很固執呢,黃梨江。我听說你重新入籍太學了,想必有意赴考今年的京試?」
黃梨江點點頭,沒插嘴,等待句徹把話說完。
從本人身上確認了消息,句徹斂起笑容,盯著黃梨江隨年歲增長,越顯秀逸的面容,道︰「所以,我是來阻止你的。」
女子進入朝堂,只怕自身難保,以前她還只是一名東宮侍讀,沒有正式官職,又有太子保護,不至于有太大麻煩。
然而朝廷里充斥著陰謀與手段,普通人想立足其中都已經相當困難,更何況還是一名弱女子。好吧,也許黃梨江不是一名弱女子,她是個聰明的姑娘。
當年意外在宮里救了她,為她推整月兌臼肩骨時,意外發現這隱世的秘密。既然他會發現,相信一定也可能有人注意到她不是男兒身。
如此一來,一旦她赴京考試,就會犯下欺君之罪。
倘若僥幸沒被發現,又順利入朝為官,也難保有朝一日,她的秘密不會曝光。雖說天朝近世欣賞的男子類型多偏陰柔,黃梨江女扮男裝,也許不見得會被識破,但風險著實太大了,基于對她的欣賞,真希望她不要入朝。
句徹的話出乎她意料,黃梨江警覺起來,謹慎地問︰「大人為什麼阻止我?」
「叫我句徹。」青年羽林郎道︰「因為一股惺惺之情吧!朝廷險惡,權力會改變一個人。當年我在宮里遇見的那位白衣公子,氣質清新有如葉上朝露,實在不忍心見那公子受到摧折污染。若有可能,我會想將那位公子藏起來,永遠不讓她接觸到外頭世界的不堪。」
聞言,黃梨江不禁笑出聲來,「大人多慮了。我雖然身穿白衣,但我從來不是清新的葉上朝露。」
句徹不滿地更正︰「叫我句徹。」
「句大人……老實說我心里一直有一份野心,不想永遠甘于平凡,未來我必定會讓生命像烈火一樣,轟轟烈烈燒過一遍。要我當那輕易就被初陽蒸散的朝露,我是不願意的。」黃梨江堅決地說。
「你這麼堅持……可是為了某個人?」是為了當朝太子,或是為了家人的期望?
「我……不想拿任何人當籍口。想要飛黃騰達的心意,為什麼不能是為了自已?」
年幼時,被迫以男孩的身份成長;年少時盲目以為未來的里就是入朝為官,心受他牽動,才真正有了想要守護珍視之人的想法。可盡避如此,她還是很高興自已不需要拿任何人當籍口了。
她想守護真夜,是為了自已。
她想得到權力,也是為了自已。
未來道路從未像此時這般明確,過去順口說說的志向,如今終于有了落實的地方,不為了別人,一切一切,只為自已。
心是如此確定著。
為此,她感謝句徹。
他好意前來阻止,反而使她掃去迷惘,有機會再多問自己一聲……為什麼?問過後,就不再遲疑。黃梨江表情上的變化,讓一直在注意著她的句徹忍不住驚訝。他經常帶兵操練,看過無數士兵的表情,卻皆不及眼前女子這般堅定。他當然惜才,愛才,若想阻止她,當然也可以現在就揭穿她的秘密,然而,那樣一來,他就看不到了吧?看不到,這麼好的表情。如此固執,如此動人。本來想說服她的,自己卻反而動搖了。女子想辦成男人進入朝廷,一定得有人幫忙掩飾。他腦中飛快過濾出幾個名字,暗忖這些人對于女子入朝的態度。名單上頭一個名字……吏部侍郎木瑛華……听說他跟這姑娘有些交情吧?
黃梨江的父親黃乃也在朝中任職,必然會為女兒處處留意。太子雖然已將黃梨江逐出東宮,但換做是自己,他也會那樣做的。明光太子能護她這麼多年,頗令人意外。
「句大人……你怎麼不說話?」黃梨江留意著句徹的反應。她相信他今天會突然跑來找她,勸她不要赴考京城,一定還有他沒說出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