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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花郎(上) 第9頁

作者︰衛小游

阿倍挑起眉說︰「久?其實倒也還好。相較于先前漫長的等候,六天並不算久哪。」頓了頓,他突然笑了起來。「也許是因為你急著想離開客館?想見誰?」意有所指地瞅了瞅他手上的笛子。

抱彥瞠目瞪著手上短笛,半晌,釋然笑道︰「確實如此。我怕祝晶那孩子會在外頭傻傻地等著呢。」

典客署的客館在皇城之內,與外街隔著一道高高的牆,誰也看不見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抱彥惦著祝晶說過的話,明白他重然諾。從去年夏季執傻地等到了今年暖春,知道自己確實被人這樣深切地盼望著,會令人忍不住也想要回報這一份心情。

罷進城那天,阿倍仲麻呂也看見呂祝晶了。那孩子就跟半年前在船上時一樣熱誠可愛。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很確實地在實踐著自己的諾言。恭彥憂慮的不無道理,但這份憂慮,卻使人頗為欣羨。

盡避對長安有著無比憧憬,但畢竟是初入寶地,人生地不熟,能有個熟悉的人在這里等候著自己,感覺其實挺好。

阿倍低頭看著那管短笛,笑嘆道︰「很難相信那孩子只有十歲。」抬起頭,迎向恭彥的目光。「我覺得他跟你有點像呢。」

「咦?」恭彥沒有立刻听懂阿倍的話意。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阿倍說︰「他明明只有十歲,可是看起來卻像是已經活過了大半輩子了。是個有點老成的孩子。」

抱彥還是不懂他跟祝晶是哪里相像了。

他想听阿倍的解釋,但阿倍仲麻呂只是微笑道︰「吾友,我們才剛要展開一段漫長的旅程,未來的每一天都令人無比期待。雖然也思念家鄉,但此刻,何妨藏起那份思念,多看看眼前的事物呢!說不定到頭來,總有一天,你我也會思念起眼前這個地方。」

抱彥明白了,他笑著指出︰「你不打算說清楚,對不對?」真是個喜歡吊人胃口的家伙。阿倍擠了擠眼。「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我說的是對還是錯。」恭彥笑著搖了搖頭,將短笛收回懷中。「我祈禱我們能盡快獲準晉見帝王。等待,總感覺是受委屈的。」

呂祝晶真的在等。也確實有點委屈。

原以為只要等到井上恭彥來到長安,他便能帶著他到處去玩耍了;誰知道,打從日本使團被接到了皇城的典客署里,便再沒了消息。

他日日來到皇城朱雀門附近,想要打听遣唐使的情況,不明白怎麼過了那麼久,他們竟然還沒能出皇城一步。

明明滿街上都是外國人啊,偏偏就不見一個日本遣唐使!

想找人入宮去打听打听嘛……爹雖然在門下省弘文館供職,待回家吃飯時問他,他卻也是一問三不知。

「官太小嘍。」爹說。「祝兒,不是爹不幫你打听,實在是打听不到啊。」

作為一個九品校書郎,鎮日關在館閣里校書,想听得一點比較時新的消息,還真不容易,只因不是核心人物啊。呂頌寶吃著晚飯時,狀似無奈地說。

因此,呂祝晶只好天天上朱雀門報到,想從往來人們和守門衛士口中打听到井上恭彥的消息。因為再這樣等下去,連春天都要過了啊。

春光可寶貴的哩。一個十歲孩子,模樣稚氣,目光卻帶了些老成,是會讓人忍不住多留意幾眼的。

今天輪值守衛的城門郎是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青年,他與另外幾名年齡不等的衛士配刺持戈,守在朱雀門的出入口,負責查核進出皇城的官員身分與安全。

一見到呂祝晶,八名守門衛士紛紛使了個眼色,提醒彼此,那孩子又來了。

今天祝晶沒讓小春跟來,他站在城門附近等候了一段時間,一直沒等到日本使者進出,才忍不住趨前禮貌地向衛士打招呼。

「衛士大哥們好。今天天氣不錯呢,不知道明皇接見日本來的使者了嗎?」

好半晌,沒有半個人答話。祝晶也不生氣,他知道這些衛士擔負重責大任,不能輕易泄露宮里的事情。

見沒人願意答話,他嘆息一聲,踱著小步伐,站到一旁,準備繼續等待下去。反正,套句小舅舅的話,要見恭彥不難,只是「早」與「晚」的問題而已。

他不是王公大臣,沒辦法隨意進出皇城,不等,又能怎樣?

他坐在附近一株柳樹邊,等了又等,眼看著天色由明亮轉為暈黃,夜禁的鼓聲再過不久就要響起,到時城門、坊門會陸續關閉,他必須在那之前回家才行。

沒辦法,只好明天再過來打探消息。

正這麼打算時,守門的衛士換了班,先前那名較為年輕的衛士隔著幾步距離,遠遠地瞧著一臉無奈的呂祝晶。

考慮了半晌,原該轉入皇城向長官復命的他,一頓足後,在同伴訝異的眼光中,朝坐在柳樹下的祝晶走了過來。

「這位小兄弟,」他喚道。「我沒有看到你的馬或驢子,想必是走路過來的吧,不趕緊回家可以嗎?再過半刻,城門就要關了。」

蹦聲八百響後,城門和各坊坊門就會關閉,除了特殊的人員外,街道上一律要淨空的。

「嗯,我這就要回去了。」祝晶訝異站了起來,拱手向衛士道︰「我明天再來。這位大哥,謝謝你的好意提醒——雖然你之前都不理我。

那青年城門郎聞言,先是皺眉,而後忍不住一笑。「我先前職責在,不能隨便和你說話。」

這男孩連續六天來到這皇城南門,他在白天遇過他幾次,但都找不到機會問他來意;而男孩倒也懂事,乖巧而怪異地在城門外候著,不會做出一些為難人的事情,就只是他與其它弟兄們都忍不住對他有些好奇。

听出青年城門郎的言下之意,呂祝晶眼色一亮。

「那麼,大哥你意思是,現在可以和我說話了?」

青年點頭。祝晶嘴唇咧開,笑道︰「太好了。」正想繼續攀談,皇城內的鼓樓突然傳出擊鼓聲。

是禁夜的第一次鼓聲。鄰近的坊市內,鼓聲隨之鳴起。

青年詢問︰「你住哪?」

「水樂坊。」祝晶道。鼓聲第二響時,他猶豫了起來,跟這位大哥小聊一下,還是趕緊回家去才好。

只片刻,青年便打定了主意。「你在這里等我一下。」他回頭去牽馬。

半晌後,回到祝晶面前。「來吧,我送你回去。」祝晶受寵若驚,伸出手臂,讓青年將他拉上高大的馬匹。「多謝大哥。」

「不客氣。」青年將他安置在鞍前。「駕」的一聲,馬兒順著朱雀大街向南,往永樂坊的方向奔馳,將鼓聲拋在身後。

「我很少騎馬。」坐在高大的馬兒上,看著底下的石板大道,呂祝晶敬畏地說。一來是因為他個子太小,再者是因為家里並沒有寬裕到能豢養馬匹;爹的薪俸只夠他們一家溫飽,長安米貴,居,大不易。

「所以我們才好奇你天天到朱雀門來做什麼。是想找宮里頭的什麼人嗎?」

皇城里座落著各大官署,平時出入人員眾多;又稱為子城的皇城之內,還有帝王所居的宮城,為了維持帝王和官員們的安全,平時必須嚴格管制。

而想來想去,這年紀小小,至多不會超過十歲的孩子,想必是有什麼人在皇城里頭供職的吧?

終于找到機會打听消息,呂祝晶立刻把握機會道︰「對、對,我是想找個人。」

「哦。」不出所料。「找誰?」語氣中帶著好奇。「大哥,你知道前幾天才住進鴻臚客館的日本國使者嗎?」

「知道。另外,我叫劉次君。卯金刀劉,次第的次,君子的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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