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最先發現他們的年輕警員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忙用無線電聯絡其他人,而後沖上前去,解下自己身上的雨衣披在孩子們身上。
顯然,這兩個孩子都凍壞了。
女孩看起來更是嚴重的失溫。
雨衣一披下,梓言立刻從一個夢里清醒過來;夢中他跟女圭女圭正坐在橡樹下,山坡上無風也無雨。夢中,一股暖暖的感覺傳遍全身。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他雙目圓睜地看著年輕警員,覺得似曾相識。
年輕警員在檢查孩子們的狀況時喃喃道︰「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了,小伙子,你還真會找麻煩呢。」
然後他便想起來了。這個警員就是上回在山溝里找到他們的那一個。
「女圭女圭病了。」終于完全清醒過來,他急忙說。
年輕警員將自己的帽子摘下,戴在梓言頭上,擋去雨水。「你可以自己走嗎?」
梓言急切地點頭。「可以!」
「那好,跟著我,我們得快點送這位小泵娘去醫院。」
年輕警員一把抱起女孩,並且不時回頭看男孩是否有跟上。他小心翼翼地踩著步伐,以免在泥濘的山丘上滑倒。警車就停在山坡下的道路上。
能找到兩個孩子純粹是運氣。
鎮上停電了,一根最主要的輸電電線桿被閃電打中,路燈都不亮了。
要在風雨夜中找人,簡直就是件不可能的任務,連警犬都因為雨太大而嗅不到氣味。
要不是路上有個年輕女人攔住他,說她看見兩個孩子往山上這邊走來,他也不可能找到這個山坡上來。
現在回想起來,事情還真有點奇怪。
風雨夜中,那女人撐著傘站在路邊,像是在等人。
但大半夜的,又下著雨,怎麼會有人站在偏僻的馬路旁呢?
只是,一時之間他也無法細問,找孩子們要緊,所以當時也就沒留意那女人的長相;當他想到要問時,女人已經不見了,而他也不可能回頭去找。
再接著,他就發現躲在樹下的孩子們了。
老一輩的人都听說過那棵橡樹的故事。
但對他來說,那也就只是一個故事而已。小鎮跟著日新月異的大環境漸漸地開發,馬路也一條條地開闢出來,鎮上唯一一條通往其它城市的道路就通過那座山丘。
這是一個沒有神話的時代,人們心中只剩下無法取信自己的傳說。
所以他不可能是撞見了什麼什麼的,是吧?
總之,現在第一要事就是得先把渾身冰冷的小女孩送到醫院里去。
小鎮的輸電系統剛剛已經搶修好,電力又恢復了。坐進車里,他一邊用無線電聯絡醫院,一邊察看後座的男孩和女孩。
女孩依舊昏睡不醒,男孩則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兩個孩子像是分割不開的連體嬰一樣,每次有誰出了事,另一個一定在身邊。
「唉,小子。」
聞聲,男孩抬起頭。
11老橡樹下的約定
淋了一夜冷雨的結果,就是從單純的著涼感冒轉成了嚴重肺炎。
醫生下了禁足令,小病人一個禮拜不準下床。好不容易出了院,又在小媽的嚴密監視下,整整休養了一個禮拜,才被準許拖著仍然有些虛弱的身體上學去。
禁足令終于解除的那一天,小病人方心語也快要悶壞了。
盡避每天都有同學朋友來醫院和家里看她,鎮上許多伯伯嬸嬸叔叔阿姨也都非常關心她的狀況,小媽則前所未有的整天在她耳邊嘮叨離家出走的小孩下場有多淒涼多悲慘多令父母傷心,害得她連吭聲都不敢,只能乖乖領受小媽嘮叨起來的無敵功力。
小鎮上八卦傳播的速度再度讓她成為當月小鎮之星,愛動好玩的應該要知足惜福,但她還是覺得不夠、不夠!
她的心早早超越身體復原的程度,月兌韁似地飛馳了個老遠。
一獲準能到學校上課,她一大早便拎著書包和便當,火箭也似地沖進了好久不見的教室。
「女圭女圭,妳回來啦,妳終于回來啦!」小月和美美驚喜地呼喊,張開雙臂想抱住姊妹淘歡迎歸隊,卻撲了個空。
咦!
只見小火箭筒一發射就停不下來地直沖最後一排靠窗座位,咻咻兩聲地將書包便當袋摔在桌子上,裙下探出一腳踹倒椅子後,跨在椅子的橫條上,紅紅的雙目圓瞪,令人分不清楚她眼中滾燙著的,是淚水還是火焰。
小火箭筒當眾撂下戰帖。
「官梓言,起來!我要跟你單挑!」
男孩梓言還來不及消化乍見女孩的感受,他才剛到學校,剛坐下,剛把書包放好,她便像是一陣旋風似地刮了過來,他還來不及和她說話,她便已經一腳踹倒椅子,對他噴火下戰書。
「女圭女圭,妳這是——」
「起來!」她怒吼道︰「我們出去單挑!」
他沒有見過這麼生氣的她。
即使是在她路見不平、準備拔刀相助的時候,她的表情也都還甜美得像個天使,而不像是個戰士。
但此刻,他的天使卻真真實實地化成了一個地獄來的戰士,踩在憤怒的紅蓮火焰上,準備把敵人——他,官梓言——殺得片甲不留。
同學們都被這突發狀況給嚇呆了,沒有辦法做出——除了變身為路人甲以外的——反應。
事件的主角之一緩緩舉起手。「女圭女圭,妳——」
「什麼都不必再說,你給我起來、起來!」事件的另一主角以憤怒打斷他的話,而不管他要說什麼。她咬牙切齒地吼道︰「如果你再不起來,我就當你是個膽小表、懦夫!」
梓言突然被罵得狗血淋頭,還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簡直是莫名茸妙。
「膽小表、懦夫!」她又吼道。
罷見到她歸隊時那原本無比歡欣的心情,剎那間被一盆冰水澆得冷汰冰。
他抿起嘴來。「收回去。」
「什麼?」
「把話收回去。」他神情愈來愈嚴肅地說︰「我不是膽小表,更不是懦夫,不準這樣說我,把話收回去。」
女圭女圭可不是被嚇長大的。「才不!在我看來,你就是個膽小表、就是個懦夫——」
「我才不是!」男孩吼回去。
沒人看看楚桌子是怎麼翻倒的。
當同學們反應過來時,男孩梓言和女孩女圭女圭已經離開教室,在走廊上扭打起來。
大部分的拳腳都落在男孩身上,可男孩也不甘示弱,努力抵抗。
「膽小表、說謊的小人!」女孩邊打邊踹邊吼叫。
「我不是、我不是——」
「還說不是!你不守信用,說謊、說謊!」
男孩每次想說話,都被女孩打斷。
他奮力抵御著落在身上的拳頭,卻沒有一次反擊回去。
因此不一會兒,他已經落居下風,被女孩以泰山壓頂之姿壓倒在地上。
路人甲之一——美美,擔心地看著在地上滾打的同學。
「怎麼辦?要不要去叫老師?」再這樣下去,梓言會被打死的。他怎麼都不反抗?
小月很有義氣。「不行啦,老師來了的話,他們會被處罰的。」
「那怎麼辦?」美美好擔心。
小月建議︰「去拉開他們?」
可是扭打中的兩人正在打一團毫無章法的爛仗,其他人根本沒有介入的余地。干著急的美美和小月只好在一旁嘶聲喊著︰「別打了!別再打了!」
但被圍觀的同學們包圍住的兩人好像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說什麼。
偏偏這時竟有一些同學開始在旁吆喝助陣,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到最後,甚至別班的學生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美美和小月轉而阻止那些看熱鬧的人繼續吆喝,擔心老師會聞風而來,處罰女圭女圭和梓言。
至于心語,則根本沒留意外圍混亂的情況,她正專心一致地鎖定她的唯一對象,進行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