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早就該加入我們班的球隊了。」其他瘦胖高矮不一的男孩附和的同時,紛紛跟著仿效,享受那份夏日的清涼。
沖完水後,男孩們嘰嘰喳喳地涌進教室里。一時間,安靜的教室里突然熱鬧了起來,多了一分上課前的生氣。
男孩們一進教室,女孩們就抗議了起來。「哇,臭男生!」好重的汗臭味啊。
「開電扇啦,好熱!」有男孩叫嚷著。
「已經開最大了,笨蛋!」立刻有女孩叫嚷回去。
「那一定是電扇壞掉了,教室里熱得要死!」男孩回吼。
女孩干脆把窗戶整扇推到前面,但又立刻引來坐在前排同學的不滿,大叫︰「喂!」
就這樣,在喧鬧中,一抹笑意掛上了官梓言的唇邊。
坐在他身邊的女孩看著他的微笑,心想︰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他已經在這一年里,跟班上同學打成一片了?
他再也不是一年前那個孤單寂寞的男孩了。
真好。這樣真好。
「好吵喔。」撐著肘,女孩一臉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下一節什麼課?」回想著課表,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帶錯課本?官梓言翻了翻塞了一堆書的抽屜。
以前他的抽屜很整齊,沒這麼亂的;被班上男生帶壞了,她想。
「生活與道德。」女孩回以平板的聲調。
「果然沒帶課本。」官梓言翻了半天,確定抽屜里沒有這本書。
「喏,拿去。」身邊的女孩將一本包著史奴比書套的課本放到他桌上。
他瞪著那本干干淨淨的課本,不禁笑了。「這是妳唯一一本沒有貼上假面水手服貼紙的課本耶。」
「那個叫做美少女戰士啦。」方心語第一千零一次更正,同時解釋道︰「誰教這門課這麼難。」仿佛課程太「難」,就是小學生逃課的最佳理由。
「難?那就是妳這科每次都考不及格的原因嗎?」
她擰著眉陳情道︰「我就是學不會嘛!每次考試都考那種困難到極點的是非題,根本就是在考驗我的智商。」
「困難的是非題?」第一次听到有人嫌僅僅只有兩個選項的是非題很難作答的。就算都沒看書,起碼猜個圈圈叉叉,也有二分之一的機率可以猜對吧?何況「生活與道德」這科考的幾乎都是生活常識。
她用力點頭。「是啊,難死了。」真羨慕那些沒有「道德學習障礙」的人,他們大概很難體會她的痛苦吧?
他嘴角不禁有些抽搐。「比如說?」
她當場背出一題考古題。「比如說,『拾金不昧是好兒童應有的行為』對或錯?」
「對。」他直覺作答。
「錯。」她鬼叫出聲。「錯錯錯!答案明明就應該是叉。」
他瞪著她,不解地問︰「哪里錯?」
女圭女圭比手劃腳地解釋起來︰「拾金不昧應該是全體國民應有的行為,怎麼會只有兒童才需要這麼做?」正義感十足的她,想當然爾,在公民道德方面,也是最高標準。
無言。他無言地看著她。
「還有還有,『看到有人落水了,應該立刻撥打119求救?」圈或叉?」
「圈。」這不是基本常識嗎?
女圭女圭很無奈地搖頭。「哪是!119是求救電話沒錯,可是看到有人落水時,萬一附近方圓百里內剛好找不到任何一支電話呢?難道就真的傻傻地先去找一支電話求救?」要真等找到電話才救人,恐怕人也淹死了吧。
「呃……題目的重點不在這里吧?」這題只是在考學生記不記得住110和119的區別而已呀。
「這不是重點?」她難以置信地道︰「我倒覺得這才是重點呢。考這種題目,一點都不符合現實情況。萬一真遇到類似的狀況時,究竟要我們怎麼做才對啊?」
小媽說,做人要言行一致,所以她便努力言行一致個徹底。
他再度無言。「妳明明知道考試跟現實生活不一樣。作答是作答,生活是生活呀。」
「這太難了,真的太難了。」她攤攤手,表示放棄。
這麼簡單就放棄,可不是她做事的原則。他故意挑釁地問︰「妳真要我相信,妳會背誦美少女戰士落落長的變身咒語,卻不會背十大青年守則?」
女圭女圭撇撇嘴。「我又沒要當童子軍或是什麼十大杰出兒童。」
「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超之生命。」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直覺地接口︰「生活的目的,在增進人類全體之生活——」
罷剛才說完,小手愕然地掩住口。啊,中計了。
他哼笑一聲。「明明就滾瓜爛熟嘛。」他很清楚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她有他所見過最好的記憶力;任何東西或事情,她只要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她攤攤手,表示停戰。「好好好,算我怕了你。」為了避免這整節課都得跟他比賽背那些歷史上作古已久的名人名言,她還是快快投降為妙。
龍老師八成又跟他嘀咕了什麼。酷斯拉最喜歡在他們之間挑撥離間,有夠陰謀論的。
「總之,課本你就拿去用吧。」她爽快地下了結論。
「課本給我,那妳呢?」「生活與道德」這門課的老師很龜毛,他不讓兩個人共用一本書的。沒帶課本的,都得罰站一整節課。
看著他挑眉的那副帥勁,簡直讓她無法招架。
他都不知道他做出那個表情時有多好看。
別看他斯斯文文的,這陣子他成天跟那票臭男生在操場上打球,曬得原本一張白淨白淨的臉都黑了,使他看起來比以往來得更加健康,當然也更有氣概了。
「我今天剛好很想在走廊上罰站。」她眨眨眼說。
「如果妳以為我會相信妳,那妳就太小看我了。」他老早看穿她的伎倆。「覺得無聊,想蹺課就直說吧。」
轉過臉來,她瞪著他,停頓三秒後,又猛然笑出聲。「你真是條可愛的蟲呢。」
「錯。」他抗議道︰「別把我跟那種噁心的寄生蟲相提並論。」真不知道古代人怎麼會用蛔蟲來比喻知己?
「我怎麼可能把我最好的朋友跟寄生蟲相提並論?」她狡猾地辯稱︰「我剛剛是在稱贊你好可愛。」沒看過蟲蟲危機哦?
「像條蟲一般的可愛?」他沒那麼好騙。
「是蟲像你一般可愛。」還是有差的。
「差別在哪?」真是的,她非得這麼愛強詞奪理嗎?
「差在——」眼角余光瞥到遠遠走來的「生活與道德」課王老師的身影,她立刻結束這場兩人辯論。「不說了,老師來了,我得溜了。」悄悄背起書包。
「方心語,妳果然又要蹺課。」他捉住她一條手臂。
她連忙搗住他的嘴。「要死了!闢梓言,虧你還是我的蟲。反正我不想上這堂課啦。」
平常被酷斯拉治得死死的,她都快悶壞了,實在沒有辦法坐在教室里听一整節課的好公民行為準則。
「要蹺課也不是不可以,」他故意緩緩地說,「只是……」
「只是什麼?老師要來了啦。」快放手啊,再慢就走不了了。早知道,剛剛下課時就直接淮了。
將課本塞進抽屜里,書包也背上身。「只是妳得帶我一起上路。」
「啥?」酷斯拉要是知道她污染同學,會吃了她的。
趁老師還沒走進教室,他推推她。「快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嘍。」他老早就想見識見識她蹺課時都在做些什麼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那麼有趣,讓她對蹺課樂此不疲?
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垂下頭,妥協了。「好啦好啦,快走。」趁著老師剛從前門走進教室里,全班起立準備敬禮之際,她拉著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