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未來睡去,護士終于松了口氣。畢竟照顧一名普通病人容易,但要照料一名精神異常的病人可就不一樣了。
她離開病房,打開門,柴健正在門外。
「柴先生。」
「她現在如何?」柴健問。
「剛睡,要柴先生一來便叫醒她。」
「辛苦了,你忙吧!」柴健點頭。
「是。」護土離開。
柴健進入病房,但他沒有叫醒她,任她睡。
***
約莫一小時後,未來自動醒來,看見他。
「來多久了,怎麼不叫我?」
他苦笑。她仍把他當丈夫。
「剛來不久,看報紙看人迷了。」
「報紙?!」未來怪叫。「什麼報紙?」
柴健揚了揚手。「經濟日報。」
「怎麼有這種東西?!」她問。
「街上買的。」他回答。
「街上哪里買得著?這種東西應該早就作古了。」
末來不信。
柴健耐著性子。
「這種東西街上隨便都買得到。」
見他一本正經,未來不禁質疑起自己,她喃喃道︰「難道這幾天開始流行復古了?」
他沒理會她的喃喃低語,低頭展開手上的報紙。
一時,病房內陷入一片寧靜。
「除了在史跡博物館,我沒看過這種東西。」未來靠向床邊。
他點頭,半是敷衍。「我明白。」
「報紙上寫了什麼?念些給我听听!」
他念︰「藍牙開發成功後,將普遍運用在手機及PC上,預料將帶動一股風潮,技術成熟後,可望量產減低成本售價——」
「等等!」有句話她听得困惑不已。「藍牙這東西不是已經被淘汰了,怎麼還會在開發中?」
她是病人,他原諒她、遷就她。
「藍牙沒有被淘汰,事實上,它正走在流行的尖端。」
「胡說!別戲弄我!」
他將報紙遞給她。
「不然你自己看你識不識字?」
未來瞪了他一眼。
還說不是戲弄她!柄際語言是中文,每個人都要學的,她會不識字?
「拿來!」
她把報紙拿到床上,宇很小,她吃力地讀著,愈讀愈覺得不對勁……這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她抬頭問︰「這是什麼時候的報紙。」它並未舊得發黃,看起來甚至不像是一個月前的。
「今天。」
未來看到報紙上頭的日期——2000年5月10日「今天?!」
「是今天沒錯。」他說。
她臉色發白,瞪著他。
「柴健,別開我玩笑!」
他看著她,有些同情。
「小姐,請你面對現實吧!我們的確只進化到公元兩千年;就算你超級愛幻想,時空旅行還是只是出現在電影中的事。」
未來搞住耳朵,無法接受。
「不!這不是真的!我做了夢,不然就是你騙我!」
「我不認識你,騙你做什麼?」
未來尖叫。
「你不認識我?!你敢說你不認識我?!」
「事實如此。我只是開車撞到你,送你來這里。」
他解釋。
她不相信,捉住他問︰「你是誰?!」
「我是柴健,我也訝異你如何知道我。」在此之前,他確定自己從沒見過她。
他不像是在作戲,未來驚恐地瞪大眼。
不!她所認識的柴健不是那種會捉弄人的人,他沒那麼無聊。
若真如他所說的……突地,一個可能性竄入她腦中。
她顫聲道︰『你剛說,現在是公元幾年?」
「兩千年。」未來沉住氣。「你是誰?」
她要再確認一次。「柴健。」
他將身份證掏出來遞給她看以證明身份。她看清楚那證件,知道那並不是他們的「芯片人民證」。
「我在什麼地方,這里是哪里?」
「你在我的私人醫院,這里是台北。」她臉色益發蒼白。
「台北?」和平市以前的名稱?「是,就是台北。」
「你是柴健,但你不認識我,不是我丈夫?」她幾乎不敢再問下去。
他將身份證翻到反面。「你看,我未婚,配偶欄上是空白的。」
她看見了,她不敢相信。「但是你——長得跟他一模一樣。」
「所以你誤認為我是他,我明白。」
「你才不明白!」未來嗚咽出聲。「我的天,我究竟遇到了什麼事?」她伏在棉被上幾乎痛哭失聲。
他拍拍她的肩膀。「我撞傷了你,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起全部的責任。」
未來搖頭。她哭得更加無助了……
第五章
五月十二日,陰——她說她是未來人,因為掉入時空夾縫,意外迷途來到這個世紀。
我不相信。
這事向來只發生在電影里,有誰會把電影情節真當事呢?起碼那不會是我。
一個二十四歲,已婚,育有一女,住在公元二千三百三十二年地球和平市的女人……哈!換作是你,你相信不?
但我為什麼不听醫生的建議把她送到林西醫院,那會替我省很多事;畢竟我是個沒有時間的人,不可能永遠照顧她。
為什麼……C。J未來不得不承認,她來到了二十世紀末一個落後、不文明的時代。
這時代的人功利自私,精神層次低落,她對他們沒有好感。
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時空隧道中怎麼會有斷層,讓她進了一個時空夾縫,流落到二十世紀末來。
她無法在這里生活,她看這里的人不順眼,他們又何嘗不視她為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婦。
她要回去,但是她要怎麼做才能回到自己的時代去?
謗據愛因斯坦相對論,當速度超過光速,就能夠看見過去與未來。
二十四世紀已能夠進行超光速宇宙旅行,跨越時空是可能的,但是政府禁止一般人民從事;因為時間一被擾亂,就會發生許多無法預料的可怕結果。他們一定會來帶她回去的,她是這麼相信的,但是她又不禁彷徨……據說她昏迷了兩天,醒來也已經過了五天,也就是說她已經住院了七天。
她坐困愁城,一條腿打著石膏,看起來呆極了,卻還沒有人來解救她。
柴健呢?他知道她失蹤了吧!但他知不知道她掉到這時代來?如果他們一輩子找不到她,難道她就一輩子在這里老死?
不!她不要!那多悲慘。她並不屬于這時代,她的親友都不在這里,她要回家。
「你家在哪里?」二十世紀末的柴健問她。
「和平市。」她用他遞來的手帕擦眼淚。
他一臉無奈。
「你不說實話,我如何送你回去?」
未來可不指望他。
「我的家是在和平市,千真萬確,信不信由你!」
「你說你是二十四世紀的地球人,你說我信不信?」他搖頭失笑。
這幾天和未來相處。
她思路敏捷、口才犀利,著實不像個病人(她說她是律師,這點他倒有點相信。)但她所說的實在令人無法置信︰況且她提不出證據,他實在無法相信她的話。
「是,我是那麼說,而你顯然不相信,因為我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我來自于未來;或許你認為二十四世紀的人有超能力,可以把湯匙弄彎或者隔空取物。說來我倒該慶幸你不相信,否則我怕要被捉去實驗室解剖!」
他蹙起眉。「我不會那麼做。」
「你簽了保證書給我?沒有是不?況且就算簽了也沒什麼用,你們這時代的人不講義氣、翻臉無常!」她生氣罵他。
他脾氣好,不發一語地任她羞辱。
他捉起椅背上的外套站起來。
「你情緒欠佳,不打擾你,我晚點再來。希望那時候你願意吐露真相。」
她拉住他。「對不起!你別生氣,我只是想家。」
他正巧被她纏上,當了冤大頭,她一切的委屈與流落異鄉的恐懼全傾泄在他身上。
他回過頭。「我沒生氣,我說過我會盡力幫你,但你不肯合作,我也沒有辦怯,畢竟我只是你口中那活在二十世紀末的低等地球人;我也沒有超能力能夠知道你真正的心。否則我立刻就會替你包一架飛機空運你回家。相信我,如果我知道你住哪里,我真的會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