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嘍。」棠春喝完一瓶水,過來幫忙收器材。
祖晉人看了眼堆在一旁的礦泉水空瓶,不禁佩服起棠春的「肚量」。「妳怎麼那麼會喝啊?」不過短短三個小時,地上就多了五、六瓶一千西西的空瓶,棠春的攝水量讓他咋舌不已。
「我熱啊,又好渴。」她頭也不抬地收拾著。雖然戴著棒球帽,一張粉色的臉仍被曬得紅通通的。
「那待會兒一塊去喝一杯吧。」華青走過來,搭著祖晉人的肩膀,笑著邀請棠春。
畢業以後,他和祖晉人各忙各的,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見面了,趁著這次請他來拍照,剛好敘敘舊。
棠春抬起頭。「啊,不用了,你們去就行了。」晚上她可沒精神在外面游蕩。
見她想都不想就回絕,華青一臉受傷地道︰「看來人一老,魅力就大不如前了。」
祖晉人拿開肩上的手,笑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不必裝可憐,不然給你那票學生看了,你的形象可會大打折扣。」
華青不死心。「棠春,妳真的不一起去嗎?」
棠春再次搖頭。
「像妳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姐,是不是趕著和男朋友約會?」華青猜測。
棠春笑著搖頭。不說話。
「不是?」華青又猜︰「那是家里有大人管,要回家吃晚飯?」
「不,我獨居。」嗯,其實也不算揖居,還有喵喵。
「那是明天要加班?」明天雖是假日,但他不確定棠春有沒有放假。
他望向祖晉人,祖晉人擺擺手,表示沒這回事。華青被考倒了。
棠春笑道︰「華先生,你別猜了,我只是不習慣晚上還待在外頭。」夜魅的氣氛會讓她不舒服。
祖晉人道︰「華青,你別為難她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所以就算棠春的生活似乎太過規律,也與他人無關。
「棠春,我為難到妳了嗎?」第一次嘗到被拒的滋味,華青有點不甘心,想當初,他可是人見人愛,想約他還得預約加排隊咧。
棠春搖搖頭。
華青咧嘴笑開,又道︰「那就一塊去嘛,否則天天待在家里,怎麼嫁得出去?」
棠春被他滑稽的表情逗笑。「那沒關系,我不擔心嫁不出去。」反正她也沒打算嫁人。說正確一點是她不能嫁人。
「說的也是,妳長得這麼可愛漂亮,在家里守株待兔就有成打的男人上門提親了吧?」華青試探。
「你愈說愈離譜了。」祖晉人將所有器材收進攝影箱里,開始對華青的「騷擾」不滿。「棠春,已經晚了,妳可以自己回去嗎?」
「可以呀。」棠春點頭。現在也不過六點多而已,不算晚。
華青插嘴道︰「那怎麼成?現在治安這麼亂,棠春又這麼漂亮,一個人回去多危險。」他繼續游說︰「不如這樣吧,妳跟我們一塊去吃個飯,晚上我們再送妳回去,保證安安全全的把妳送到家,怎麼樣?」
「這……」棠春猶豫著,華青真會強人所難。
「賞個臉嘛。」一定要把她拐到點頭。
「真的不會弄到太晚?」她問。
「保證。」華青舉雙手保證。
「他的保證都不能相信。」祖晉人在一旁潑冷水。
棠春看看祖晉人,又看看華青。
只要不要弄到太晚,應該沒關系吧?從沒有入夜後還在外頭晃,就當作是一次經驗吧。既然她這麼想要體會普通人類的生活,偶爾也該體會體會都會人的夜生活才是。
唉……「好吧。」她看向祖晉人。「你不介意我加入吧?」
「他有什麼好介意的?」華青代答︰「大攝影師偶爾也該犒賞自己的助手啊。」
祖晉人奇怪棠春怎會問他這問題,他有將不願她加入的態度表現的很明顯嗎?
棠春澄澈的眼眸瞅著他,他搖首,她笑了開來.笑得那樣干淨而美麗,他失神怔楞了好些時候。
第四章
吃過飯後,他們三人又轉移陣地到台北市一問酒吧。
華青是個很愛說話的人,一開口就滔滔不絕說個不停。一會兒來個「思想起」、「想當初」,談起昔日和祖晉人兩人一塊蹲三流大學的趣事,听得棠春向往不已;一會兒大說不知從哪兒听來的笑話,害得棠春笑的人仰馬翻,眼淚直流。有時笑話還帶點黃色或黑色,听得懂的,棠春笑得羞澀;听不懂時,好奇地追問起來,可教兩個大男人不知如何啟齒。
比如方才華青才說了一個有顏色的笑話,祖晉人听罷,低笑出聲,棠春卻楞頭楞腦的不明所以,反問說笑話的華青,華青卻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忙把燙手山芋丟給好友。
「棠春,妳叫阿晉告訴你。」
正啜著酒的祖晉人一听也嗆住了,瞪了華青一眼。
棠春立刻改問祖晉人。
「阿晉,你說嘛,到底是為什麼?」他們笑的那麼大聲,一定很好笑。
「妳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他真怕一夜下來,棠春就要被他們染黃了。早警告華青別說黃色笑話,他那嘴偏偏閉不起來。
不過,棠春究竟多大年紀了?她真的听不懂笑話里的雙關隱喻嗎?
「可是我想知道。」她纏著祖晉人追問。
祖晉人第一次對女孩子感到束手無策。
平常看棠春一副乖乖牌的模樣,若不是今晚一塊出來玩,他還真不知道原來她也可以很黏人。奇怪的是,他倒不怎麼討厭她黏人的方式,甚至寧願她來黏自己,而不要去黏華青。這是什麼鬼心態?
他甩甩頭,喝光杯中的酒液。
因為要開車,他們都沒喝烈酒,只點啤酒。
「妳真的想知道?」祖晉人被纏的棄械投降,勾勾手指,示意棠春附耳過來,在她耳畔細聲的告訴她他們在笑什麼。
听罷,棠春望著他們,懷疑他們的幽默感是不是和她不同,否則為什麼她並不覺得好笑?
棠春不曉得,其實祖晉人只是草草編了個理由搪塞她的好奇心,要他當著女人的面揭穿黃色笑話的「真面目」,說實在話,他做不來。
使了個眼神給華青,要他若再講就挑干淨一點的。華青嘗到了「有口不能言」的苦頭,會意的點點頭,不敢再在笑話里添加任何有色顏料了。
在吧台前坐了好一陣子,一個豐姿綽約,打扮入時的婦人微笑地朝他們走過來。
「喲,好久不見了,兩位大忙人。」
華青微笑地和婦人擁抱了下。「妳還是一樣漂亮啊,仙蒂。」
「小伙子就是這張嘴甜,我都能當你的娘了。」仙蒂年近五十,看起來卻仍像個三十多歲的美婦人。是這家酒吧的老板娘。
「徐娘半老,豐姿猶在。」祖晉人張開手臂輕擁了擁仙蒂。
「你也一樣,一張嘴不曉得吃了多少蜜糖。」說是這樣說,仙蒂還是眉開眼笑,畢竟女人誰不喜歡被人夸證年輕漂亮呢?
瞥到兩個大男人身後的棠春,她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的大叫︰
「哪個小子這麼有福氣,交到這麼水當當的小姐啊。」她捉起棠春的手打量,左看看右瞧瞧。「阿晉,什麼時候追到人家的也不通知一聲?」
「啊,不是的。」棠春連忙否認。雖然不討厭婦人的熱情,她的話卻讓她有點窘。
華青不滿地湊過臉來。「仙蒂,妳怎麼不猜棠春是我女朋友呢?」他交過的女友比阿晉多太多了,阿晉像個和尚,他們身邊若有女伴出現,哪回不是他帶來的?
「你?你的眼光哪有阿晉好?」仙蒂一眼認定棠春是祖晉人的心上人。她欣賞地看著棠春,笑道︰「我認識阿晉這麼多年了,沒見過他身邊有過女伴,還擔心他會一輩子打光棍呢。沒想到他還懂得『惦惦吃三碗公』,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