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回設計室來,看到桌上那朵鮮紅玫瑰。
輕輕拍起,深嗅清香。
兩位好友結婚了,看著人家婚姻幸福美滿,其實她,不是不寂寞。
***
曾晴岩雙眼浮腫,神色憔悴地出現在辦公室。
才一進門,腳步怔住。看見攤坐在沙發上一臉憔悴、神情黯淡的合夥人手指上夾著菸,吞雲吐霧。
將公事包放在辦公桌上,按了內線電話給秘書露西,請她幫忙泡一壺咖啡。
露西楞了一楞,總經理向來不是不在一大早喝咖啡的嗎?疑惑歸疑惑,她依然敬業有精神地說︰「好的,馬上來。」
「謝謝。」回過頭來,看見宋克翔依然一副失魂落魄地攤在沙發上,他蹙著眉問︰「怎麼了?公司要倒了?你要跟我拆夥?」
宋克翔拈熄手中的菸,耙耙頭發,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手插在褲袋里,神情憂郁地望著落地窗外的台北市景,語調困惑︰「阿岩,我是不是老了?」
正在整理文件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老?」宋公子會服老?
宋克翔轉過身來,將兩手撐在辦公桌上,與曾晴岩面對面。「你仔細看看,我是不是沒有以前那麼帥了?」
曾晴岩仔細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臉色蒼白,又玩通宵啊?」
宋克翔有些不滿。「正經一點,看仔細些。」
曾晴岩斂住笑,認夏地在好友臉上逡巡一番。「雖然你一夜沒睡,眼楮有點腫,但還是大帥哥一個,走出這扇門外,全公司女職員都會為你心碎,你煩惱什麼?」
「是嗎?」宋克翔撫了撫下巴。「那麼就不是我自己的問題了……」
「什麼問題?」恰巧秘書露西送咖啡來。「謝謝你。」他說。然後逕自倒了一杯咖啡。
露西拿著拖盤,看到了上司的眼圈。
「總經理,你一夜沒睡啊?」難怪需要咖啡提神。
曾晴岩只笑了笑。
听見露西的話。宋克翔這才注意到曾晴岩也是雙眼浮腫、臉色憔悴。不過此時他為另一件事太過心煩,無法關心好友的睡眠品質。
也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大口,宋克翔才說︰「我想她一定是在吊我胃口。」
「誰啊?」曾晴岩已經打開電腦,連線到國外股市。
「女人都喜歡來這招,欲擒故縱、欲拒還迎。」宋克翔推想著她之所以遲遲不點頭的原因。「對,一定是這樣。」
「誰啊?」曾晴岩還是搞不懂宋克翔在說誰,不過毫無疑問是個女人。但他能確定的也僅止於此。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難以相處的生物之一。想起昨天下午他特地挪出時間去相親,誰知道卻相來一個大麻煩,害他一夜沒睡好。
他的記憶里還留有淡淡的玫瑰香味;他還記得當她甩著長長頭發時,總會有意無意地拂過他的手臂;他還記得每次貞子一出來,她便驚聲尖叫地偎向他,那柔軟的女體,以及若有似無的香味令他全身感官都緊繃起來,全身細胞都掙扎著要解放。
她恬不知恥,他卻懊惱萬分。
懊惱他明明對她大膽放縱的行徑看不順眼,卻仍被她有意無意的挑逗逼得快發狂。
直到她終於放過了他,他回到了家,以為惡夢終於要結束。但連在夢里,他都夢見她。
他夢見他將臉深深埋入她那頭如雲的秀發中,深深嗅進她誘惑迷人的香味,眼眸映進她燦爛的笑顏,唇齒之間依然留有她紅唇的觸覺。他以為那是夢,但那又不是夢,午夜夢回,他睜著眼,竟夜未睡,只為將她的身影驅逐出腦海之外,但身體卻因為過度抗拒而隱隱疼痛。
他,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孤身一人,每每看著別人家的窗口流泄出溫暖的燈光,想像窗後的世界是一個個散發著幸福的家庭,其實他,不是不感到空虛寂寞。
「江夏日。」
一拳用力擊在桌上,濺起杯內的咖啡汁。
宋克翔訝異地看著他︰「干嘛?!」
急急忙忙拯救被咖啡汁波及的文件,沖口說出︰「別再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
宋克翔一臉無辜。「可,是你先問我的耶。」
曾晴岩猛地抬起頭,看著好友的臉,突然覺得自己活像個大傻瓜。
***
因為寂寞,所以想找個伴。
因為想找伴,所以來相親。
「先生貴姓?」
「敝姓曾。」
那耶安呢?
夏日坐在桌子後方,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種事!
般什麼呀!她來相親,是來找伴的耶,可不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這塊臭石頭約會。
曾晴岩同樣也訝異驚愕得不願意正眼看她。看了看手表,阿香姨剛打電話說路上塞車,還要一會兒才能來,叫他先來赴約,誰知道一來就在已經定了位的十號桌看到江夏日。
夏日才剛剛結束和今次相親的介紹人阿香姨的通話,抬起頭來,就見到一塊大石頭冰冷地杵在面前。她立刻意會到這是怎麼一回事。
「十號桌?羅香阿姨介紹的?」她率先開口。
曾晴岩原本想搖頭,但不慣說謊的反射神經卻先點了頭。
「該死!」夏日悄悄咒罵一聲,接著快速地用手機撥了通電話,飛快地道︰「香姨,是我,夏日,我公司來電,臨時有要緊事得處理,必須離開了,那位先生還沒來,今天的約不得已必須取消了,你幫幫我。」
曾晴岩挑著眉,站在一旁看她睜著眼楮說瞎話。
「對不起、對不起,香姨,請你務必見諒。是是是,好好好,下次、下次一定,拜!」
說完,收線,同時將桌上一疊畫著幾張設計稿的便條紙、筆掃進皮包里,接著將小提包甩上肩,氣呼呼地站起來,扭頭就走。
咦?走不了。手肘被一只大鉗子夾住。
夏日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石頭男。楞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嫣然一笑︰「捉著我做什麼呀?親親,舍不得我離開嗎?」
曾晴岩握住她手肘的大掌突然間像是被烈火燒灼一般,熱燙燙地,幾乎沒冒出煙來。
見他還促著她不放,夏日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Honey,放手呀,待會兒我香姨會來,我得先走一步,你在這兒等她,今天你們吃飯算我的帳,乖。」拍拍他的臉。大笨牛,還不放手?
曾晴岩覺得自己八成中了邪。事實上,早在他出手捉住她時,他便不正常了。他的理智不斷地在催促他放開她,但他的身體卻不听理智命令,他感覺到他所踫觸到的肌膚無比滑女敕。
夏日真想打他的頭。〔真這麼想我?」他再不放開她,待會兒香姨一來,她的西洋鏡就會被拆穿了。
曾晴岩無法否認,他這幾日腦袋里全是她的身影。
有好幾回,他以為他已經成功地將她驅逐出腦海之外,但今天一見到她,所有的回憶便一下子全涌了回來,各式各樣的感覺、情緒糾結成一團,他無法將之一一厘清。
她今天穿著一襲設計時髦的米色套裝,配同色系高跟鞋,看起來端莊嫵媚。但他知道這只是她的偽裝,真正的她熱情如火,野性未馴。
這石頭發什麼愣呆?夏日走上前一步,睜大著眼楮,仰著頸子在他臉上東看西看。
「Honey,你怪怪的喔。人不舒服?」是發神經吧?
她太過貼近,豐滿的胸若有似無地與他的西裝外套產生摩擦。她迷人的氣息沁入他鼻端。
曾晴岩感覺到一股戰栗的靜電傳來。
就這麼一陣戰栗,他醒了,理智又重新取得支配權。他松開了箝制住她的手,急急將她更加靠近的身體用力推開。
夏日一時沒留意,差點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