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兩……」金縴縴驚喘出聲。
「黃金。」他沒錯過她臉上斤斤計較的神情。
「我的命竟然這麼值錢!」金縴縴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算了!有人用這麼高價錢買我的命,我就是死也無怨了。」她認命地閉上眼。
聞言,黑衣人眼眸泛起寒意,腦中浮現一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世間當真有人這麼愛錢,甚至——超過生命!
像她這般嗜錢逾命的女子,世間還可能有第二個嗎?
對她來說,錢就是她的命,要取她性命又要不見血……散光她荷包就是最好的方法吧。
「我想到該怎麼殺你了。」他收回薄刃,冷然說道。
金縴縴詫異地睜開眼,見黑衣人轉身離去,只丟下一句令她膽戰心驚的話——
「我還會再來,你等著替自己收尸吧!」
許久,金縴縴顫著手模模自己的頸子,確定一切毫發無傷,這才松了口氣。
思及黑衣人離去前丟下的話,無緣由地,她渾身顫抖……畢竟她還不想死啊!
棒天清晨天未亮,主僕三人便匆匆起程,不敢多作停留,打算早早辦完事便早早趕回山西老家。
若非仍惦記著要收租,他們早就想離開這窮鄉僻壤。
事實上,這緊鄰京畿城外的玉石鎮雖不富庶,但也不窮;只是這幾年剛巧踫上干旱蟲災,收成不好,農民的生活陷入困境。部分農民干脆放棄田地耕作成為流民,甚至落草為寇,使得天災成了人禍。
金縴縴知道來得不對時,卻仍是堅持收到田租才肯回家,自然這一路上是危機重重。馬車才上路不久,就遇上了盜匪打劫。
主僕三人為了逃命而各分東西,一時也迷失了方向。她頓時無依無助地成了落難千金。
她努力想辨識出方向返回城里,無奈這一路上只顧著奔逃,最後是落得又饑又渴,全身虛軟無力。
她走到樹下一塊大石上,暫時坐下來休息,打開身上的包袱,里頭有盤纏、田租契約和她的鐵算盤——獨獨沒有食物和飲水。
在這要命的時候,她多希望包袱里的銀子能變成熱騰騰的包子、饅頭啊!
拿出一塊銀子,放到唇邊咬了咬,她蹙起眉,將銀子收回錢袋里。
唉,沒辦法!她沒辦法對著銀子「望梅止渴」,這會她是又饑又渴得緊。
看看天色,似乎快天黑了。她在這林子里轉來轉去就是轉不出去;再這樣下去,她不只會餓死在這里,還可能會被林中野獸當成食物。
怎麼辦?
她緊抱著懷里的布包袱,愈想心里愈害怕,她實在是沒力氣再找路走出這林子了。想到她堂堂金玉銀莊莊主竟要埋骨在這荒煙蔓草中,她就覺得又可悲又害怕——
不,不行!她金縴縴是什麼人物,怎能這麼輕易地就死在這里。她不能放棄,不能!
但,能有什麼辦法?除非有人從這里經過……
馬蹄聲!
她倏地張大眼楮,豎耳仔細聆听由遠而近的馬蹄聲。
真的有人朝這附近過來,但是,是盜匪還是路人?
金縴縴機靈地躲到一旁的草叢里,打算見機行事。
不一會,一群人來到金縴縴先前休息的地方。
一名身著勁裝的女子擦著汗說︰「二哥,天快黑了!听說這一帶不太平靜,咱們動作得快點,在太陽下山前走出這林子才好。」
女子身旁一名挺拔男子望了草叢一眼,隨後轉過身,對押車的壯漢說︰
「大伙小心點,保持警戒。」
沒多作停留,這群人轉眼便要離開。
金縴縴見他們不像壞人,眼看他們就要離開,她立刻從草叢中竄出。
「請等一等。」
總算天無絕人之路,看來,她今天是不會曝尸荒野了。
馮詡早察覺草叢中有人,只是不想生事;因為現下他們所押送的貨物十分貴重,能少一分麻煩就少一分麻煩。
只是……他萬萬沒料到草叢中躲著的,竟會是個大姑娘!
金縴縴急奔向前,才要開口,一柄長劍就指向她心口,讓她不得不立即停下腳步。
「你是什麼人?!」勁裝女子大聲喝道。
「靈妹,她不會武功。」
馮詡看她方才笨拙的藏身技巧和奔跑姿態,就知道她不過是一介平凡女子,並非習武之人。
他稍稍格開上官靈靈欺身的劍刃,避免不長眼的刀劍一不小心誤傷了人。
「我知道,但不能不防。」上官靈靈收起長劍,不喜歡馮詡對眼前這名陌生女子的殷勤善意。
見指著自己的長劍移開,金縴縴這才敢用力大口呼氣。
敝了!她最近真有血光之災不成,否則,怎老是教人拿刀劍指著?
金縴縴連忙將自己遭遇盜徒劫匪並與僕人失散的情況簡短說了一遍。
一天下來,金縴縴不僅灰頭土臉,身上衣裳也磨破了好多處,一頭亂發里還夾著幾根枯枝葉。這副狼狽的模樣看在馮詡和上官靈靈眼里,再听她一席話,著實令人同情。
「就讓她同行吧!」馮詡一開始就不認為金縴縴會帶來威脅。
金縴縴見馮詡點頭答應,高興地說︰「多謝——」
「不行!」上官靈靈打斷金縴縴的話。她看向馮詡,眼中有些許不認同。「我們這趟鏢的重要性你又不是不曉得。這會我們還得趕進城和大哥會合,帶著她只是累贅。」她不帶一絲同情地說。
馮詡向來比上官靈靈好說話。
「這位姑娘遭遇堪憐,既然遇上了,就不該見死不救。」
金縴縴眼看他們兩人為她爭論不休,不禁感激地多看了馮詡一眼。
上官靈靈知道再爭論下去,二哥的決定仍然不會改變;而且再耽擱下去,天就要黑了。她即使百般不願,也只得讓金縴縴與他們同行。
一路上,金縴縴與馮詡閑話家常,不知不覺,他們順利在天黑之前走出林子。一進縣城,便直接將鏢押送到「秦陽鏢局」。
金縴縴又累又餓,根本沒心思理會這是什麼地方。
「大哥,我們回來了。」上官靈靈一進鏢局,即卸下全副行裝,飛快奔進正等著他們的向翼懷里。
「一路上辛苦了。」向翼寵溺地擁了擁上官靈靈。「沒出什麼岔子吧?」
「那當然!有我在怎麼會出岔子。」馮詡幫著鏢師從車上卸下東西之後,領著金縴縴走進屋里。
上官靈靈瞄了眼跟在馮詡身後進來的金縴縴。
「是沒出岔子,不過,亂子倒有一件。」
「亂子?」向翼順著上官靈靈的目光,看到金縴縴之後,不禁大笑出聲。「是妳啊!今日來此,是改變主意了嗎?」
沒想到她還真有本領能活到現在。
金縴縴餓得兩眼發昏,根本沒空理會他們敘舊。听見一個耳熟的聲音,她這才緩緩抬起頭,見到一臉笑意的向翼。
她眨了眨眼,還有點搞不清狀況。
「怎麼是你!」他怎麼會在這里?難不成是是冤家路窄。
「你們認識?」馮詡好奇問道。
「倒楣鬼才認識他!」金縴縴不悅地嘟嚷。
上官靈靈對金縴縴本來就沒什麼好感,听見她的話,不禁反唇相稽。
「原來你是倒楣鬼,難怪會被打劫。」
「靈妹,來者是客。」馮詡提醒地說。
向翼看著一身狼狽的金縴縴,笑打圓場。
「是啊!來者是客。況且,這位姑娘算是我的舊識,被打劫已經夠可憐了,靈靈,你別再讓人家太難堪。」小小難堪一下就行了。
「舊識?」上官靈靈懷疑地看了向翼一眼,看見他眼中的戲謔,不禁懷疑起兩人之間的關系。
金縴縴豈會听不出向翼話中的促狹之意。想來,在這她是待不下去了,她轉身就想走。
「金姑娘請留步!」馮詡按住她的肩膀,笑說︰「你是我的客人,不必理會他們。況且現在天色已晚,你就在此留宿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