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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結婚? 第9頁

作者︰衛小游

「啊,那是「麗娟的位置」。」

我話才出口,便有人道︰「麗娟今天請假沒來上班。」

「是嗎?」

我見她的手顫抖了下,那本雜志的書口都要叫她給捏爛了。

某位同事熱心地補充︰「我跟麗娟同部門,她請了一個月的產假。」

眼前女子她唇色泛白似死人。

我俯首詢問︰「那麼我可以坐下嘍?」

「當然,請坐。」這聲音听來居然有點咬牙切齒,希望我不是招惹到一個女煞星。

我笑盈盈地在「麗娟的位置」坐下。

落坐時,我的肩踫到了她的肩,她似受驚小鹿,立刻避得我遠遠的。

一把濕傘幣在窗溝,殘存的雨水順著傘尖滑下,一滴、一滴,讓我不自覺又注意起她的腳。

原可以不搭理對方,坐到下車。

卻仍是問了這麼一句︰「腳傷痊愈得如何?」

她目不轉楮,輕聲道︰「不要跟我說話。」

「什麼?」我不信她果真那麼說。

抿了抿唇,她擱下掩面的雜志,眼角帶淚。我一怔,只听見她說︰「我討厭你。」

她討厭我?!

炳,被一個女人討厭,原來是這種滋味。

我幾乎沒大笑出聲。她一見我臉色,頓時抿起嘴,捉起窗溝上掛著的傘,從我大腿上踉蹌的橫越過去。

她在一條商店街下了車,走得狼狽,交通車重新上路,把她的身影和傘一塊拋到大老遠後。

倔強!

旁人並不知我們底細,我轉過面來,看見她剛剛閑翻的那本舊雜志掉在座椅上。

封皮上印著雜志名,叫作「愛情的結局」,是一本小說連載刊物。

隨手翻了幾頁,便將之拋到一旁。

「結局」這字眼令人不悅。

結局出現在結束之時,結束以後,任何事還有何可說?

人之生來是為了死,死亡就是生命的結局;如同愛情的結局若是婚姻,婚姻就是愛情之死。

開始跟結束之間的拔河賽,總是後者得到勝利,而我唯一能做的,除了不參與其中,沒有別的辦法。

自那日以後,當然不是沒有再見過她。

偶然幾次相見,她的眼神總訴說著同一句話︰我討厭你,別來惹我。

我自然安分地不去招惹她。

女人是世上最奇怪的一種生物之一,情緒來時,像風又像雨,你永遠模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麼?也許這一刻她對你笑,下一刻她張牙舞爪要將你挫骨揚灰。所以我從不去招惹她們,免得惹禍上身。

畢竟要將一個女人侍候得服服貼貼並不容易,比養只秋田還困難。她們是帶著原罪降生的夏娃,要將亞當驅逐出伊甸園,男人一旦屈服于一個女人膝下,他就失去了喘息的空間。

而沒有人不需要呼吸——

等等,如此,我還坐交通車回家做啥?

也許不願意讓一個人記恨我,是個還過得去的借口。

我記得麗娟請了一個月的產假。則,「麗娟的位置」有一個月的空窗期——除非有人跟我搶。

「我可以坐下?」

她瞥我一眼,「請便。」不再搭理我。

「真怕又坐到麗娟的位置。」我揶揄。

她倏地抬起頭,目不轉楮地看著我。「那次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麼說,對不起。」

我一怔,沒料到她會向我道歉,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繼續?只得道︰「我也有不對。」

誰知她得寸進尺。「你是比我錯得多,你不該令我那麼難堪。」

「我不是有意的。」我忙不迭賠罪,心想︰我今日可是來讓人作賤?

「算了,也許不該提,忘了也罷。」她倒寬宏起來。

我就說我不懂這些女人,只得跟著「忘了也罷」。

一群人陸陸續續上了車。

眼光自然又望向她的腳踝。已經沒貼金絲膏。

她今日蹬了一雙白色涼鞋,足尖露出粉色的腳趾,煞是可愛。

我瞧她正襟危坐,如臨大敵,想勸她放輕松點,我只是坐在她身邊,並不打算吃了她。

車才剛開,若要聊天,可以聊上好一段。

「想不想聊聊?」

我以為她會說「不想」。但她說︰「聊什麼?」

聊什麼?這真是個好問題。

我也不知道要聊什麼。

想了想,我掏出筆,在手心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伸到她眼前。

「戈——洵——美。」她睜大著眼,逐字念出。「我在公司人事公告上見過這名字,以為是女性同胞。」

我哼聲。「抱歉讓你失望了。」

她總算有了笑容。「筆能否借我。」

「請用。」我大方出借。

見她拉我的左手,在我手掌心寫字,力道輕的緣故,感覺麻癢癢的。

「嘿,用你自己的手。」想收手,她牢牢捉住。

「就快好了。」她專心地在我手上「留字」,臉蛋靠得那樣近,似要埋進我胸膛,只消低頭,便見得她長睫不時煽動,模樣煞是可人。

我不否認她這神態真是可愛,但我知道她不是故意想要引誘——沒有一個女人會用這笨拙的方式引誘男人,但這笨拙的方式又天殺的有效。

「好了,請看。」片刻,她放開我的手,又將筆插回我衣襟中。

我攤開手掌,那三個娟秀的字像刺青一樣烙在掌中。

「田詠賢」三個字無比鮮明,恍如一朵開在夜里的曇花,香氣濃郁得足以驚醒熟睡中的人。

我警惕自己︰我只是來道個歉,並不想招惹她。

「這樣算是初步認識了,對嗎?」她問。

「可以算是。」我答。

她點點頭。「再進一步認識,就算是朋友了,對嗎?」她再問。

「可以那麼說。」我答。

「那麼,如果當了朋友,你就不會再欺負我了,是不是?」

這倒是個有趣的問題。她在打什麼算盤?我說︰「不一定。」

她眼楮倏地大瞪。「為什麼?」

「我才要問你,我何時欺負你?」我與她根本不相識,何來欺負之說?這指控太嚴厲,我從不欺負女人。

她一臉被我欺負的小媳婦樣。「你的態度傷人。」

喔哦,原來我是傷到了她「脆弱」的心靈。

「我並沒有招惹到你,你不該像對待敵人那樣對我,那會讓我以為我做錯了什麼事,而事實上我或許沒有。」她的語氣萬分委屈,以為真做錯了什麼事的變成是我。

「是什麼原因讓你這樣認為?我從來沒有你說的那樣惡劣。」

「也許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我笑道︰「想太多的人總是自討苦吃。」

「你看,你又來了!」

「我!」我又怎麼了?

「你為何如此憤世嫉俗?」

我憤世嫉俗?第一次有人這樣說我。「若是,也不針對你一人,我向來如此。」

她若有所悟,嘆了嘆︰「看來以後跟你吵架一定很傷神……」

我打斷她的幻想。「喂喂喂,我不跟女人吵架,尤其是你。」

我萬萬沒料到,此後歲月里,我最常與她「吵」。也許也不是完全沒料到,否則我不必如此著急想逃離她,不知是否因為我的心早已知道遇上她,我是一點抗拒的能力也沒有……

她回眸。「你對我偏見甚深。」

「我看你對我的偏見才嚴重。」

「男人不該讓女人嗎?」

「現在講求兩性平等。」我才不讓女人。

「不過仍只是假平等,你看看那些嘲弄兩性問題的政客。」她說。

「那不關我們的事。」兩性問題留給女性主義者去探討吧,本人深入研究的興趣不高。

「你看你,半句不離沙文作風……」

我投降了!這女人話匣子不開還不知她如此伶牙俐嘴。再與她扯下去,鐵定沒完沒了,我匆匆起身,逃難似地下了車,逃開這喋喋不休的女人。

我步行回住處,走馬看花。

掌心微微發燙,攤掌一看,她留下的字跡赫赫然烙在掌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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