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須臾,胡蓮衣便已離開。若若握緊手中的紅繩,在心底打定了主意。
是夜,若若潛進了薛浪雲的客房里。
夜色很深,薛浪雲應已熟睡。她屏息不敢呼吸,躡手躡腳地靠近床邊,榻上的人睡得很熟,失了平時聞聲即起的警覺。若若得意一笑,知道是她在晚餐時偷偷加人薛浪雲酒中的迷藥生了效。雖然這有點卑鄙,但她也是出于不得已啊。再說,她這麼做是為了幫他討得一房美妻,他該感謝她的。
若若努力說服自己的所做所為無非是功德一件,她的愧疚才稍稍減輕。她移近床邊,將手中的紅繩一端系在薛浪雲腕上,打了一個誰都解不開的死結。再三確定綁妥了,她又拉住繩的另一端,往王春蘭的房間定去。
待若若離去後。薛浪雲才睜開眼,抬起剛剛被擺弄的右手,看了看,沒瞧出什麼端倪,心中疑惑漸升,便穿上外衣,悄悄地尾隨若若而去。
若若進了王春蘭的閨房,同樣輕手輕腳的。薛浪雲是練家子,習慣淺眠︰所以,她才下藥好讓他一覺到天亮。至于一般人,現在這時候睡得最熟,只要小聲一點,就不怕吵醒王春蘭了。
若若掀開雪白的床帳,看見王春蘭睡得正熟,她勾起唇角,眼中閃著興奮。心里大叫著,她可以回摘月山了!只要將這紅繩牢牢系住王春蘭的手腕,就大功告成。
若若小心翼翼地將王春蘭伸出棉被外的雪白皓腕輕輕抓起。紅繩纏繞了一圈。忽地,若若的手一抖,一柄冷冰冰的劍刃貼上她的臉頰,她懊惱地看著尚未系緊的紅繩,被逼著轉過身來。
薛浪雲收回到,低聲道︰「你在做什麼?」鬼鬼祟祟的,一定有問題。
若若雖轉過身,雙手卻還置于身後,偷偷著綁紅線。
「沒……沒事啊!」她用氣音低語,怕吵醒床上的人。怪了,她不是下了迷藥了,怎麼他又來壞事?注意方才系在他手上的紅線,還在原處,她松了口氣。
薛浪雲哪里信她,比了個手勢,低語︰「走,出去談。」
若若胡亂模著繩的兩端,緊緊一系,好了,大功告成!她收手,低語︰「好。出去談。」她縴手指向門外,卻瞪大了眼,笑容霎時凝住。
天,紅線怎麼系到她手上了!
若若縮回手急著想拆掉,卻不知怎麼搞的,紅線愈弄愈糟,打成好幾個死結。
薛浪雲看不到紅線的存在,只看見若若不停地玩弄自己的手,不由分說的,他上前一把抓住了若若的手,拖到房外。
若若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哪里還管得了替薛浪雲解惑。
看見他腰間的劍,她猛地抽出,迅速地往兩人之間緊緊相系的紅繩一斬。
「你瘋了?」薛浪雲出手奪劍、將劍收好,瞧見若若一臉活見鬼的驚惶模樣。
斬不斷!紅線斬不斷!斬不斷…若若愣愣地看著前方。
「若若?」薛浪雲推推若若的肩,她是怎麼了?
「我只是因為明天就要離開了,想去和王姑娘說一聲再見。」她呆滯地回道,淚水卻流了滿臉。
「那你為何在我酒中下藥?」他又問。她是怎麼啦?難道是中邪了?
「希望你留下來娶王姑娘嘛!」若若大叫。線怎麼會綁到她手上了?她不要啦!「快點,把我這只手剁掉。」她忽然將系有紅繩的手腕遞向前。
薛浪雲皺起眉頭,看著一臉正經的若若。「胡鬧!好端端的剁什麼手?」
「可是我不要這樣嘛!」她開始低低地抽泣,樣子好不可憐。
薛浪雲不由分說地推著她回房。「快回去睡,睡一覺就好了。」不知道她在發什麼瘋,明兒個找個大夫來替她看看好了。
失了反抗的氣力,若若任由著薛浪雲推她回房.卻一夜未眠,只是流淚。
紅線一旦系上,就斬不斷了。她誤落人間,但心還戀著仙界戀著摘月山,卻被迫牽扯上這段前世宿緣,她該怎麼辦才好……
五百年前的糾糾葛葛,如潮水般的向她襲卷而來。白澤加諸于她的記憶封印早已松月兌。當年,她懦弱得選擇逃避,「死」是最快的方法,卻不知他為什麼讓她重生;既然重生了,就不該再將她推人同五百年前那樣的命運啊。
她真的非得嫁給凡人不可嗎?真的非得如此,才能讓他明白,她的心只在他身上,不在凡間,也不在任何地方嗎?
第七章
「你不該在這里。」
低沉而嚴肅的聲音容過重重的濃霧,有些飄渺,有些冷淡,身形自濃霧中漸漸出現,站定在鏡湖畔,冷冷的氣息令蹲在湖前的嬌小身影微微顫抖。
「除了這里,我不知道我還能往哪里去。」湖前的紅色身影僵著肩,強忍住瑟縮、不讓牙齒打顫,沒有回頭,眼光直直地定在湖面的某一點。
「你應在人間才是,摘月山已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更不該來鏡湖。」白澤看到她手腕上那條宛如鎖鏈的紅繩,而繩的另一端正連系著人間情愛。
握緊拳頭,若若忿恨地轉過身來,將系有紅線的左手舉到白澤面前,怒斥︰「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害我跟凡間人糾扯不清。現在弄成這樣子,你滿意了嗎?你開心了吧?」
她的小拳結結實實、毫不留情地捶打著他的胸膛、像要發泄平生所有的怒氣似的,用力捶打著他,淚也不停地流著。終至泣不成聲,她才垂下手.低低抽位。
沒由來的一陣心煩,令白澤推開若若,背對著她。
「你不明白,這樣做,無非是為了你好。」見她似尚未解除記憶封印,他只能這樣說。既然紅線都已系上,便代表她與薛浪雲今生世緣,明白他再也沒理由留住她,唯有將她趕下人間方是。
沒想到,她竟會用他給的咒符施術,悄悄回摘月山來;感覺到鏡湖的結界被開啟,令他幾乎以為她已索回了五百年前的記憶。原是鏡湖看守者的她,要想穿過結界,本來就易如反掌;但,看這情形,她卻像是未恢復記憶。否則,她該開開心心地待在人界,而非回來責怪他才是。這之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見白澤徑自沉思著,若若更生氣。
「我不明白什麼?不明白的人是你們才對,你們自始至終,都沒把事情搞清楚,就自以為是地做一些‘為我好’的蠢事。現在弄假成真了,你說,該怎麼辦?」若若繞到白澤面前,滿眼怨愁地盯著他。
白澤避開她的眼神,尚未理請她的語意,只覺承受不住她那與五百年前相似的含怨目光。想開口,聲音卻干啞苦澀,好不容易,他才勉強開了口︰
「你……怎麼進得來鏡湖?」
若若不想再談過去的事,既已重生,就不許自己再犯相同的錯。她是鏡湖的看守者,本就最親近這湖,焉有進不得來的道理?
「你帶我來過一回,我記得解開結界封印的咒語。」她也只能這樣說了。
是啊,她的記性原來就好,是他疏忽了。「你不告而別,薛浪雲在找你呢。」
「讓他找去,沒多久,他就會忘了的。」若若不以為意地說。現在,最要緊的是得趕快想法子弄斷這條紅線。「我知道你有法子的,快幫我解開這條線,否則,我真的會恨你、怨你一輩子。」她傷痛地說著。雖然,她明知自己的恨與怨,于他根本不痛不癢……
看她遞到他面前的皓腕,一抹鮮紅引起他的注意。執起細看,發現她雪白的手腕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怎麼回事?」白澤詢問的語氣泄露了些許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