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姐?」電梯不知是何時到的,老板在里頭,按住等候鍵,神色隱約透露著不耐。
我回過神來,忙走進電梯里。他按下B2的燈鍵便不再有動作,我一直在等,想等他是不是會記起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這部電梯上。等了許久他都沒反應,我也只好認命,就讓這部電梯當他的直達專用電梯好了。
電梯里過分的沉默讓人覺得很不自在,我假裝咳嗽幾聲,順便也緩和一下死氣沉沉的感覺。
「你感冒了嗎?」他回過頭問。
「沒有。」只是被口水嗆到了。那是什麼表情啊!活像怕我會傳染給他似的。
「沒有就好,你如果生病,對我來說也是挺麻煩的一件事,保重身體。」
是啊!這樣一來我就不能替他作牛作馬、供他使喚了。
電梯到了B2的地下停車場,他率先走了出去,我則按下一樓的燈鍵,他回過頭時,微笑地和他揮手說再見。
我又沒開車,平常根本不到B2。
隨著電梯門關上,他的身影也逐漸消失看不見。
電梯門在關上的那一剎那又開啟,我嚇了一跳,看見範青嵐將手按住外頭的燈鍵,隨後又探向門,擋住電梯的關合。
「你干什麼?怎麼不出來?」
你才干什麼咧!「我只到一樓啊!」
他抿起唇,又道︰「你沒開車?」
他以為我有開車?我搖搖頭,我可是有司機的——公車司機——干嘛自己當駕駛。
「總經理再見。」
他收回放在電梯門上的手。電梯上爬,到了一樓,我跟值晚班的警衛打了聲招呼,步履輕松地踏出公司大門。
才出門就見到一名眼熟的男人。他懶懶地倚在一輛重型機車上,看見我時,露出了一抹感覺很溫暖的明亮笑容。
我套上大外套,邊扣扣子,邊走向他。「好巧,又遇見你了。」
你今天晚下班了?」他還是懶懶地倚在車上,問道。大概是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會這樣問吧!
「是啊!你在這里等人嗎?」就在我們公司前,我順口問道。「還是你正在執行什麼任務啊?」
要忘記他是個刑警的身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降低音量,小心地視察四周,想看看他是不是在監視什麼人,卻只見大街上人來人住,車水馬龍。
「我等人。」他一句話打碎了我想冒險的心。
「喔!那我就不打擾你了。」還以為我能看見一場闢兵捉強盜的精采好戲呢!不可否認,我是有那麼一點點失望。
「你要回去?我送你。」
這個提議听起來很讓人心動,我差點月兌口就說好。但是……「你不是要等人?」人家有要事在身,我怎麼好意思勞動他護送。
「你這樣子會讓人以為你在裝傻。」他一掃慵懶的姿態,站直身體,眼神炯炯地盯著我。
好魁梧的身軀,見面第三次,我現在才發現他真的長得很高大,難怪他那天當了最下層的肉墊也沒什麼事。
說我裝傻?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我沒有裝傻。」我搖著頭,義正詞嚴地說。
「我也知道你沒有,但是你的表現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甚至,會有那麼一點點生氣即使知道你可能並不是如人所以為的。」他將手放在外套的口袋里,走到我面前。
被這麼透徹地分析,像針利人肉,一針見血,快、狠、準,了不得,我有點佩服起他了。
「警界有你這麼個高智能的人材,真是我們這些善良老百姓的福氣。」
「听起來怎麼有點言不由衷?」
嫌迷湯不夠濃啊?真貪心。不過也算他厲害,竟然知道來找我討迷湯喝,我施夷光別的長處沒有,要灌起迷湯可是從來不落人後。
「你等人?」要我做個精明干練的人也不難,看情況吧!再不就看心情。
「我說過了。」他笑著點點頭,似是滿意了我不再說出讓他很容易誤會的傻話。
面對美男子的笑容,我不得不謹慎,以免一個不注意就被勾去了三魂六魄。
「那麼那個人是個女人?」果不其然,他又證實了我的猜測。我接著又問︰「而那個女人就洽巧在我身後這棟辦公大樓里上班?」我也真神,每猜必中。好吧!我就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她該不會也恰巧叫做施夷光吧?」這樣自抬身價是不是有點不要臉?
「是的,你就是我在等候的人。」
「先生貴姓?」我掏出紙筆,故意道︰「想見我的人雖不用排隊預約,可也得事先通知才行喔!」
「這麼大牌啊!」他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我姓伍,伍子胥的伍,伍康濤,很榮幸認誠你。」他文質彬彬地伸出手。
我將手放進他溫厚的大掌中。
「幸會幸會,幫你取名字的人很有學問喔!」好溫暖的手掌心,真想把他的手剁下來當我的暖爐。「哇!你的手好溫暖。」我賊兮兮地想著壞念頭。
「你的手卻像棒冰一樣。」
「天氣冷啊!」他不急著放開,我也就樂得暫在他的手心里取暖。
「你是蛇嗎?」
「如果我是,你就是事先通知想見我,也包你見不到我的人影。」我抽回手,趁著余溫未褪,將手放進外套的口袋里。
我倒希望我真是蛇,那麼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躲在溫暖的棉被里冬眠了,而且是但願長「睡」不醒。
「找我有事嗎?該不會想捉我回警局做筆錄吧?」想了半天,覺得這個答案最有可能。
「我以為你是善良老百性。」
「我是啊!呵呵,那你到底有什麼事啦?」站在大樓前吹風可不是個好主意。記起了剛在電梯里時老板大人的囑咐,要我保重身體的。
「賞臉吃個飯好嗎?我請客。」他一臉誠摯地說。
我沒听錯吧?一個超級大帥哥要請我吃飯?可能是得意忘形吧!我的口中不自主地發出可怕的巫婆笑聲。
「嘿嘿……」我連忙捂住嘴,還好,口水沒有滴下來,要不然就真的有損形象了,要偷笑也該等回到家里再笑。我抬起頭,掛著笑容,忍不住地詢問︰「你想泡我呀?」
他回以莫測高深的一笑。「你認為呢?聰明的女孩。」
「好惡心,我都已經快二十七了,想把美眉請你到大街上去找好嗎?」
他不理我的調侃,徑道︰「今天是我休假的最後一天,看在玫瑰花的分上,能請你賞臉一塊吃個飯好嗎?」
花,真是他送的。奇怪的是,我並沒有覺得太訝異,或者說從出大樓以後看到他,心底其實隱隱約約就有一點預感。
「你休假四天?」不會是真的想追我吧?我是哪一點讓他看上眼了——我是說「或許」啦!
他點頭,再次誠摯地邀請。
「那麼在我點頭或搖頭之前,你能不能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會說「當然沒問題」,所以未等他開口,我便直截了當地問︰「一朵黃玫瑰多少錢?」
彷佛沒料想到我會問這種問題,他淡淡地開口︰「我不是很清楚,一大把五十塊錢,里面有幾朵,我沒算過不曉得,你可以自己算算看。」頓了頓,他尋求同意地道︰「美麗的花應該不會因為價錢的多寡而增減自身的美麗吧?」
我笑了開。「好,就讓你請我一頓。不知道我在你眼中是黃玫瑰還是紅玫瑰?」
「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走向他那輛重型機車,拿出一個安全帽給我。
我調著安全帽的帶子,看他發動車,暗自慶幸今天穿的是褲裝。
「希望你能找到你的答案。」
「這便需要你的鼎力配合。」他語帶玄機地說,拍拍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