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揮一揮手,走進信息部的大辦公室內。我想,她也不是真的想問我,可能只是有感而發吧!
我不必打卡,遲到也無妨,只要比老板早到就行了。這是當秘書的好處,所以我說我是為一個人工作,而不是為一個企業或公司團體。那麼我干嘛跟其它人一樣七點五十分起床,趕著九點以前到公司里來?我干什麼這麼努力?
天生勞碌命吧!我想。一刻不得閑。
也可能是想讓年終考績好一點,多從公司撈一點應得的油水,然後去買一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多存一點錢,多看幾場電影,多放幾天假。不曉得,我也不是很確定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為什麼我不會覺得膩?我並不是一個安分的人啊!
總經理辦公室的燈亮著,有人在里面,八成是小妹在打掃整理。
將上套掛在椅背上,我按照慣例先給自己泡了一壺茶,將上鎖的抽屜打開。
看著桌上的小時鐘,九點十分,小妹今天來晚了,平常九點以前她就必須把打掃工作做完的。
算她幸運,星期三老板在台北分部,不在台中總公司。
一聲巨響,是從總經理室內傳來的。
什麼東西被打破了?這可不妙。我趕緊起身一探究竟,里頭的古董隨便一樣都是新來的小妹賠不起的。
「發生什麼事了?」我一進門就問出口,看清里頭的景象才怔楞住。「總經理?」
他怎麼會在這里?呃,我當然是指此一個時間,他應該是在台北才對,而不是在這邊,跟我大眼瞪小眼。
「施秘書,你來晚了。」
他生氣了?要追究我工作以來第一回的遲到——第一回遲到被他捉包的。糟糕!我的優良考績。
「快點過來幫我找一份文件,我翻遍了辦公室都找不到,你放到哪里去了?」
看來他是沒有要追究我遲來的意思,我暗自松了口氣。文件?他今天要用的文件,我記得我昨天把它放在桌上了,怎會找不到?
這該不是我的錯吧?
我走向他的辦公桌,無可避免地看到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紙簍和摔了一地的杯子碎片,從電話下方抽出了一個綠色的資料夾交給他。
「總經理,是這個吧!」是什麼人把它放到電話下面的?我吩咐過小妹不能亂動總經理桌上的東西,自然不會是她,也絕不是我,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這個大老板了。
他從我手中將資料夾取走,沉著臉道︰「下次別把文件放在那麼不顯眼的地方。」他很威嚴地交代。
「是,非常抱歉。下次我會注意的。」電話下是不顯眼的地方?
老板說是就是吧!反正是與非本來就是由人訂出來的;再說,由他高興,我也不吃虧。
抱送著老板大人出門,我才著手整理散落一地的紙張和凌亂的桌面,再拿了份過期的報紙將杯子碎片包里起來,以免割傷了手。
碎片靜靜地躺在報紙中,仍散發著琉璃一般的光澤,很是美麗。這是一個上好的青瓷杯,就這樣丟了好象有點可惜。但是破掉的杯子還能做什麼呢?或許擺在盆景里當石子是個不錯的主意。
拿了一個紙袋將碎片連同報紙裝起來,我又取了一個杯子補上。
好啦!老板大人走了,這個禮拜三和往常的看來也沒什麼不一樣。
將部分文件建檔完畢,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太有效率其實是給自己找麻煩。
十一點時,小妹送傳真上來的時候。高翔企業的秘書傳來了一份傳真,他們公司的董事長要替今年剛從美國念完碩士回來的女兒辦一場宴會,邀請各公司的高級主管參加。
說不定這是個相親大會喔!斑翔和公司有生意上的往來,這個宴會基本上是不能缺席的,至少得有人代表參加——如果總經理不能去的話。
我瞧瞧這個星期的行事歷……老板沒有應酬和預約,他應該會去吧!傳真去台北問一下好了,這份傳真下午四點以前就要傳回高翔去才行的,我小小秘書可作不了主。
十一點三十九分,我拿起皮包走到十八樓。
吃個飯還得先去佔位子,可見得秘書也不是多輕松快活的工作。
※※※
電話已響了三十聲,而這是第五通電話了。
範青嵐確定他沒有打錯電話,但是電話的那頭卻沒有人接。上個廁所也不需要這麼久吧?施秘書到底在搞什麼鬼!
按下回放鍵,他改播至總機。
「喂,我是範青嵐,找個人到秘書室去看一下施秘書在不在那邊?告訴她我要她馬上到台北一趟,先叫她打一通電話給我。」
總機小姐誠惶誠恐地唯唯諾諾。怪了,總經理怎麼會打電話打到總機來?秘書室的分機並沒有佔線啊!
她隨即撥了秘書辦公室的分機號碼,等了許久卻沒有人來接听。
施小姐不在那邊嗎?這下她可慘了,總經理的聲音听起來很生氣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最好還是快點通知施小姐才行。
思及此,她迅速地按下了二十一樓財務部的分機號碼。找個人上去看看吧!說不定施秘書早退回家去了。但是中午的休息時間已經快到了,人會不會都跑光了?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嗎?不然為什麼每一件事情都好象月兌離了正常的軌道。
夷光姊呀!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任她想破了腦袋,她也想不到施夷光此刻正坐在他們對面大樓二樓的餐廳里,開開心心地幫忙佔位子。
※※※
「你考慮得怎麼樣,想不想一塊兒去開開眼界?」
「可是那邊的消費很高吧!一個晚上可能就要花個上萬元不止。」我估量著,不明白周寶菡怎麼會如此突發異想。
「哎呀!我們又不是真的要帶出場,只是去開開眼界而已,一生當中總要瘋狂一回,老了才不會遺憾。」
「這家餐廳人真的很多。」像是永遠都在客滿中,客人進進出出的。
「不然我們何必蹺班來佔位子。」周寶菡果然洞燭機先,信息部的就是不一樣。「到底怎麼樣嘛?」
我抬起頭來問道︰「你們都要去嗎?」
我們八人中有幾個已經結婚了,有的人孩子都二歲了,她們也要去嗎?
「周姊說的沒錯啊!憑什麼男人可以去模模茶,我們女人就不能去?」李慧美不平衡地說道。
「是啊!我們也都這麼覺得,要讓男人知道我們女人的厲害!不是只有他們有錢可以買女人而已。」敢情何蘭香是女權擁護者。
「那你小孩怎麼辦?還有你,你老公知道了不氣死才怪。」男女要求平等永遠是不可能的,除非哪一天人類進化成雌雄同體,那還有得說。性別的不同代表的就是種種的差異,愈是要求就愈顯得社會不公,所以我不太喜歡去探討這些問題,否則心情會變得很郁卒。
「我辛苦了那麼久,也該輪他帶小孩,換我去風流了。」呂美女理直氣壯道。結婚不到四年,先生就有出軌的紀錄,也難怪她會忿忿不平。
「我老公啊!最近出國去了,短期內不會回來,他才不會知道啊!」她們東一句西一句,想是商量好了。
去Friday呀!好象在探險。
「你們決定哪一天要去了嗎?我要看看我有沒有空才能決定。」
「嗯,就這個星期五晚上,星期五去星期五餐廳很適合吧?一塊去看看,反正這禮拜是周休二日,不怕隔天起不來。听說那些‘男服務生’,大多數都長得很不錯。」周寶菡喝著白開水道。
星期五,那天我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