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是我給的,所以我不許你死,至少不準死在我面前。」
「那麼,請你把眼楮閉起來吧……」易盼月強忍著痛道。
「真是死性不改,我怎麼會愛……」愛上你這個人。冷傲霜不知該笑還是該慟哭。
「我知道你沒法愛我。可是我都快死了,你還不肯給我一點安慰,真無情。」易盼月自嘲道。
「……」冷傲霜無言看著誤解自己心意的易盼月,懷疑起自己是否有愛人的資格?「你餓了吧,我去端粥來……」★★★
數輛馬車先後在李家醫館的門前停了下來。
冷傲霜正覺得奇怪,李言聞便興奮地呼喊她到前廳。她抱著納悶的心情到了前廳,看見李言聞臉露笑容,一掃憂愁地與一名陌生男子交談。
李言聞看見了冷傲霜,連忙高興地說︰「冷姑娘,你快來,易大夫有救了。」
冷傲霜心頭一震,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
「李大哥,你說什麼?!」
「不只是易大夫,應該說整個蘄州城都有救了。」李言聞喜悅地說道︰「冷姑娘,這位公子送來了好幾車的藥材和糧食,蘄州有救了。這位公子──呃,不曉得這位公子怎麼稱呼?」他高興過了頭,竟連最基本的禮貌都忘了。唉,真該打。
「在下徐定楚,陽和縣人。」男子自我介紹。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李言聞身邊的女子,不自覺地嗟嘆了一聲,好冷艷的姑娘!只是,這麼漂亮的姑娘怎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著實教人難解。
「原來是徐公子,幸會幸會。」
「李大夫不必多禮,那麼我現在就讓家僕將藥材卸下來。」徐定楚說畢,立刻走出醫館,吆喝著隨行的僕役將藥材一一卸下馬車,而自己也投入了搬運的行列。
李青聞和冷傲霜見狀,也都前去幫忙。
這麼多的斷魂草……冷傲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麼說,他真的有救了。
「李大哥,我先拿一點藥去熬。」
「也好,你快去吧。」
冷傲霜取了部分藥材,心中頓時百感交集,開爐熬藥的動作也快得不可思議。
貪快的結果,是她的手被熱爐燙了幾下,而她卻連吭都不吭一聲,心思早飄到了心中惦念的人身邊。
糧食和藥材分別送到了縣城中的其他醫館,徐定楚一行人便留在城內幫助治療病患。
徐家有大片的斷魂草,他鄉有難,他更無法見死不救。所以,當他听說了蘄州的疫情,便匆匆帶了幾個稍懂醫理的僕佣攜藥南下。人命至重,這是他師父教給他的。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里遇見他的恩師;又或者說,在他原以為與他師父的師徒緣分已盡後,會有機會再見到他師父──那個兩年前自稱二十歲的俊美男子。
幫李大夫看顧完了前頭的病人,他見冷姑娘端著藥碗走到後方的房間,他以為里頭還有病人,便跟著進去;正想問那姑娘是否需要幫忙—卻意外地看見了木床上躺著的竟是他的師父。
「師父,你怎麼會在這里?」
徐定楚這一喊,不僅易盼月停下了喝藥的動作抬起臉來看他,連喂他喝藥的冷傲霜也轉過頭來。
「原來是你啊!定楚,好久不見。」易盼月先是訝異,而後笑著向他打招呼。
看來,他們還挺有緣的。
那斷魂草想必是他送來的了。
「師父,真的是你啊!」易盼月明顯地俏瘦,簡直和兩年前的他有著天壤之別。要不是那說話的語氣實在太熟悉,他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病在床榻上的男子會是他的師父。「你……也得了瘟疫?」
「很遺憾你說的是事實。」易盼月低下頭繼續喝藥。
「沒想到我那斷魂草第一個救的人就是師父你。」徐定楚看著易盼月一口一口喝掉冷傲霜碗中的藥汁,喃喃地道。
喝完了藥,易盼月才又道︰「是啊,說來也巧。也許都是緣分吧……」易盼月打了一個呵欠。斷魂草本身有催睡的作用,連他也無法抵抗。他強打起精神,對冷致霜道︰「如果這是命,等我病好了,你……」易盼月又打了一個大呵欠。
「睡吧,等你醒來再說。」冷傲霜扶他躺下。
「不,我一定要現在說。」易盼月捉住冷傲霜的衣袖,道︰「等我病好了……」
冷傲霜不想听他說下去,逕自端著藥碗走了。
冷傲露一走,徐定楚連忙走到易盼月床前。
「師父。」他喚道。
「嗯?」易盼月強睜開沉重的眼皮。
任誰也看得出來,冷姑娘與他師父間有著相當不尋常的關系。基于好奇心的驅使,徐定楚忍不住問︰「那位冷姑娘是誰啊?」
易盼月笑眯著眼看他這個笨徒弟。「她呀,她是你師母。」
「師母!」徐定楚怪叫了一聲。
難怪他見到這麼美麗的女子居然不會心動,原來如此呀。
「喂,師父──」徐定楚又叫喚了聲,但這回卻不再有任何的回應。
易盼月沉沉地睡去了……★★★
蘄州有了大批藥草的幫助,疫情很快便控制了下來。大部分的病人都已痊愈,易盼月也在服了三日的藥之後,擺月兌了瘟疫的糾纏。只是大病初愈,消瘦下來的身體還沒完全復元,看來更像個貨真價實的文弱書生了。
在徹底的消毒過後,這波瘟疫真的就此結束了。
今日縣城內的鞭炮聲不斷,而府衙也在日前解除了封城的禁令。
經過這次空前的浩劫,雖然最後幸以完滿收尾,但蘄州城元氣大傷,依然死了不少人,即使完滿,卻也不是一個圓了。
唉,這一切有待時間來彌補吧。
縣官今日特地宴請了這回消除疫情的諸多大夫、功臣,當然連李言聞推辭不掉,徐定楚這個救星也無法推辭,都只好前去赴宴。
而易盼月大病初愈,仍在李家休養。
夜這麼的深,有誰會在深夜里嘆息?莫非是家有新喪的孤兒寡母?抑或是心事重重之人?
唉,愁多知夜長──
輕輕推開房門,冷傲霜無聲無息地走進房中。
移身至床畔,她靜靜地看著床上的男子。
他該睡了吧。
他的病好了,也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這回,她不能再違背自己許下的誓言。
她爬上床,靜靜地躺在他身邊,一只縴手則不由自主地撫上了他清瘦的兩頰。
突然,一只手臂橫在她的腰間,她嚇了一跳,輕問道︰「我吵醒你了?」
「沒有,我睡得不熟。」易盼月摟住她的縴腰。
「喔……」
「我剛才作了一個惡夢,你今晚就在這里陪我吧。」
冷傲霜不答話,只是靜靜地依偎在他身邊,汲取屬于他的最後溫暖。
易盼月翻過身讓她靠在他身上,雙手則環住她的腰肢。
「我剛才作了個夢,我夢見天突然下雪了,很冷,而我在雪地上不曉得在找什麼。你不在我身邊,最後我凍死在雪中。」
「夢都是虛假的。」但現實中又有多少真實可言?
「是,我也這樣想的。你還在我身邊不是嗎?」易盼月不自覺加重了擁她的力道。「傲霜,如果有下輩子,你願意當我的妻子嗎?」易盼月突然問。
「你不是問過了嗎?」冷傲霜靠在他的胸膛上,感覺他心髒的跳動。
易盼月天真地笑道︰「我總覺得說不定再問一次,我會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如果真有下輩子的話……我就當你的妻子。」反正今生已無緣,如果真有來生再續這段緣分,那又何妨?
易盼月聞言欣喜地翻過身,重新與她面對面。
「當真?說了可不能反悔哦。」
「當然是真的。」她將他的欣喜看在眼底,覺得有些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