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麼讓自己傷到這種地步的?他的視線實在很難從橫在她頸間的那道血痕移開。
傲霜啊……
結果冷傲霜這一睡,就睡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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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的風波才剛過,一向平靜的葉家便多出了一些人,這些人是葉守特地請來保護家中大小的護衛。
「那天幸虧有官府的人跟我們回來,要不然後果鐵定不堪設想。」事隔兩日,如今想起,葉守仍心有余悸。
「他們的目的似乎只在擄走葉小姐。」葉家大小最多有人受了點輕傷,倒不見有噩耗傳出,是不幸中的大幸;看來這批刺容尚還有點人性。而傷得最重的,大概就只有她了。易盼月不由得掛念起尚在沉睡中的冷傲霜。
「似乎是如此。幸好有雅安在,不然小女此刻──不過雅安會使刀劍,倒真使人訝異呢。」
易盼月不以為然地輕笑道︰「雖說幸好她在,但有時我倒希望她當時並不在場。」基于私心,他不願意見她受傷。
葉芙是葉守心上的一塊肉,而她又何嘗不是他最重要的人。
葉守聞言倒也不怎麼生氣,反倒開始為自己方才的話有些羞愧了起來。
易盼月見他如此,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便道︰「對了,葉兄可知這些剌客是為何而來?是仇家或是……」
說到這,葉守不禁皺起眉頭。
而這亦證實了易盼月一部分的猜測。
葉守遲疑了會兒才道︰「我平時並無與人結仇、結怨;不過我想,這可能和我們葉家這回準備在全國各地設立義診堂一事有關……」葉守苦笑道︰「所以我才希望大夫能盡快為小女治療;若有必要,可能必須將她送離京城一段日子。」
葉家算是醫界的望門,一直以來就以良心行醫,博得了不少贊揚和美名。難得有這個心想要幫助更多貧苦的人民,沒想到卻因此招來了殺機。
總為一個「利」字吧。一旦義診堂出現在全國各地,勢必會影響許多人的利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易盼月明白這道理,所以他沒有再說下去,一切的決定都交給葉守自己裁奪。
也許他打算就此放手,也許他執意要辦好義診;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權過問。
易盼月道︰「如果葉兄仍決定要辦義診,不妨聯合官府的力量;這樣一來,有心之人或許也會有所忌憚。若有朝廷的協助,這件事情也會進行得較順利些,只不過可能難免要多擔待一點朝中人士的氣焰;但相較權衡之下,利仍多于弊。」
易盼月的話恍如一帖救命良藥,葉守正要向易盼月表示他的認同,易盼月卻在這時起身,有禮地向廳堂里的人說︰「你們繼續商量吧,恕我先走一步了。」
易盼月剛回房,便見到沉睡了兩天的冷傲霜正要起身,他連忙快步上前。
「你醒了?傷口還會不會痛?有沒有覺得什麼地方不舒服?」他協助冷傲霜坐起身子,嘴巴還不忘噓寒問暖。
冷傲霜一睜開眼皮,冷不防就看見像麥芽糖一樣黏的易盼月在她身邊,嘴里還不曉得在念什麼。她舒展著筋骨,覺得全身酸疼,卻不知這筋骨疼痛的原因是因為連睡了兩天的結果。她現在的記憶仍停留在兩天前剌客離開以後。
「你怎麼會在這里?」冷傲霜推開易盼月過度貼近的臉孔,一雙水靈靈的美眸轉了轉。「我又怎麼會在──這不是我的房間。」她再度開口,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澀啞得像鬧旱災的田地。
是的,這是易盼月暫居的客房,不是冷傲霜原本居住的佣人房。
易盼月狡猾道︰「這里沒有一間房間是你的,或是我的。這里是葉家,我們只是暫住的客人。」
「你在跟我嗦什麼?我是問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你清楚我在說什麼,不要跟我拐彎抹角。」冷傲霜用力瞪他一眼,但因為身體尚虛弱,想罵人都沒什麼力氣。
「這里是我房間,你受傷了,我幫你療傷。」易盼月倒了一杯茶水給她。
接過水杯,冷傲霜小口小口地喝,沒注意到自己正舒服地半靠著他的臂膀。
冷傲霜一直不說話,待喝完了水才用大大的眼楮瞪了易盼月一眼。
易盼月接過她手中的杯子,隨手擱在一旁的茶幾上,又直勾勾地看著冷傲霜。
「你看什麼?」冷傲霜發現易盼月目不轉楮地看著她,覺得有點惱。這個人怎麼有事沒事直盯著她看?怪人一個。她索性別過頭去。
「傲霜,你還在生氣嗎?」易盼月突然說。
「你──」
冷傲霜話尚未說完,便被摟進一副溫暖的懷里,氣得她想大叫。
易盼月不理她的掙扎,執意將她鎖入懷中。
他可不想把她嚇跑,因此有點不甘願地放開她。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卑劣,但是……他實在沒辦法克制自己想靠近她的沖動,哪怕是踫踫她的一根手指頭、一根發絲也好。
他易盼月居然是這樣子的小人,看來—他著實缺乏當君子的天分。
「我一直以為你的武藝十分高強。」
「我可當面承認過?」冷傲霜口氣不怎麼好地說。
「那你還不知死活地跟刺客周旋?」易盼月臉色也不怎麼好。
冷傲霜將雙手環在胸前冷笑道︰「你是我什麼人,管我那麼多。」
易盼月湊近他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臉,笑道︰「我是你丈夫,不關心你關心誰?」
冷傲霜臉色一變。「你胡說些什麼?」
易盼月依舊面不改色,嘻笑地道︰「不這樣說,不然你以為葉家的人怎麼看你和我?你流了那麼多血,我要幫你療傷;而你住的房間又那麼簡陋,不適合休養。我這樣衣不解帶地照顧你,說我們之間無半點關系,誰信啊?」易盼月臉不紅、氣不喘地撒下漫天大謊。
冷傲霜不善辯,只好撇了撇嘴道︰「多事。」
「怎麼會是多事?」
冷傲霜沒了斗嘴的心情,隨口說道︰「大夫治療病人,如何有男女之分?況且,我死我活是我自己的事,誰都管不著,你也不例外。」
「怎麼會沒有我的事?你忘了前兩天才答應我讓我跟在你身邊嗎?若是你有什麼意外,那我怎麼辦?孤零零的一個人,我會很可憐的。」易盼月將她扶起來。「莫睡了,都已經睡兩天了。」
「我還想再睡一會兒,別管我。誰要跟你做夫妻,你最好快點澄清你的話。真要說我是你親人,何不說我是你大姊?好了,就這麼決定了,你出去吧。」冷傲霜對易盼月下逐客令。
「我還以為你向來不介意別人的看法呢。」易盼月有意激她。
冷傲霜面對著牆壁道︰「介不介意那也是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易盼月心中百般的不願意,但也只能靜靜地退出房門讓她靜養。臨走時還不忘交代道︰「晚膳到了我會來叫你,你已經很久沒進食了。」冷傲霜沒再說話,似是又沉睡了。
她或許沒注意到自己變了很多,但是易盼月卻將她的轉變全看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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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安,你怎麼都不說話呢?你是不是討厭我?」葉芙纏著雅安,可憐兮兮地說。
冷傲霜搖頭表示否認,這才驚覺她原來是不習慣在人前開口甚至交談;即使是認識了兩年的葉芙也一樣。
那麼,為何易盼月一來,她便輕易地開了口,甚至有些習慣用爭論的方式和他溝通?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葉芙見她搖頭,也松了口氣道︰「你真是個特別的人。」
特別?冷傲霜皺眉。她不要特別,她寧可庸庸碌碌過一生,而不是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