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正規的儀式後,善敏與知羅被送入洞房,只見兩人坐在房里——互瞪!死命的互瞪!
善敏表情冶酷、厭惡;知羅也一樣,隔著紅蓋頭,狠狠地迎瞪他的視線。
「你等吧,等到齒搖發白,我也不會替你掀紅蓋頭。」未了,善敏冷冷地開口,不客氣地潑了她一大桶冷水。
知羅雙拳握緊,緩緩吸進一口氣。
她在忍耐,忍耐氣不過直接摘下鳳冠砸到他臉上的沖動。這個混帳男人!
「我曾經說過誰娶了你誰就可能招來災禍,但我沒想到這個倒楣的男人,竟然就是我自己。」真背。
善敏皺起俊臉,癱坐在扶手椅上徒生悶氣。
知羅的臉一路青到發根,吸氣聲變得更尖銳。
他可以再不客氣一點沒關系,明明是他自己做錯事,現在居然還把過錯推到她頭上!
般清楚,到底是誰比較可憐?!
是她,是她賠掉了一生幸福,跟個她這輩子最瞧不起的男人結為連理。
「著了你的道,我認了,叩首拜天地,我也服了,但你休想要我掀你的紅蓋頭,你就在這里枯坐一輩子吧!」
她那麼愛嫁,就讓她嫁個「沒完沒了」。
「『同心結』?丟了吧!」他大掌一甩,將兩人牽的紅綢球揮得老遠。「我們不可能同心,舍了!」
知羅臉色刷白,忍無可忍地揮開紅蓋頭——「既然如此,交杯酒也甭喝了!」
她紅了眼眶,抓起酒杯就丟,杯子朝善敏的臉飛去,善敏頭一偏,杯子砸中他身後的牆,酒灑了滿地。
善敏臉上神情冰封,無動於衷。「如果你以為眼淚能讓我心軟,我現在就告訴你,省省吧!」
「誰稀罕你可憐?像你這種冷血動物,我才不在乎!如果不是皇上指婚,成親的對象是你,我早一走了之了!」
他嫌她,她才唾棄他呢!
「呵!」他可笑至極地掃了她一眼,冷漠依舊。
「笑?有什麼好笑的?女子嫁人只為了求得安身立命的歸宿,就怕所托非人,遇人不淑。嫁給了你,我這一生全完了!」
她真是命苦,為什麼非得把一生的幸福斷送在這個賤男人的手里?
她一想到就心酸,難過地趴到床上痛哭。
善敏朝她扔出一個冷酷的眼神。「你有這種認知是對的。不過,你也不需要太傷心,不久的將來,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休掉!」
說罷,起身走掉,留下錯愕的知羅,掛著兩行眼淚,瞠目結舌地呆望他的背影。
善敏一離開房間,立刻月兌掉喜袍重摔到地。
守在花廳中的小侍小吉子見狀彎身欲撿,但被他粗聲喝住——「不準收!」
「貝勒爺?」
「你現在馬上去準備馬車,備妥出城用的衣物、糧食跟飲水,一安置完畢立刻出城,在三里外的涼亭跟我會合!」
這里他一刻也待不住。
「出城?貝勃爺,您想離京?」皇上特賜的婚假是給他與妻子新婚燕爾培養感情的,現在他居然想出城?
「去弘雲山莊,對了,出發前你記得去向王爺稟報一聲。」善敏冷冷地說,套上平日慣穿的輕便袍子。
「好是好,可是王爺肯定會大發雷霆。」
大清國的宗室王公向來享有經濟特權,凡宗室、格格、王公之女皆分撥圈地,建設莊園,弘雲山莊便是善敏貝勃受封的圈地之一。其地域不大,所在處亦相當偏僻,人跡罕至,但善敏貝勃偏對這片莊園情有獨鍾,一有機會就往里面鑽,儼然就是他私人的桃花源。
可時候——這種時候不對啊!「今晚是您的大喜之日,您不宜出府吧?」
小吉子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我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你管不著!」與其在家里面對惹人厭的潑婦,他寧可出府去,樂得逍遙。
「那少福晉呢?是不是要連她也一塊接出去?」
「接?你敢接她來,我就把你大卸八塊!」
小吉子被他吼得渾身打哆嗉,兩腿虛軟。「我、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受死……哦,不是,是去準備!」
小吉子面有難色地走掉,善敏也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人。
大紅燈籠還懸在梁木上輕輕搖擺,主人跑了,下人跑了,空空蕩蕩的庭院顯得格外孤寂……
知羅一跨出房間,望見被扔在地上的喜袍,心就像被撕下一塊肉似地痛著。
她睜大眼楮,怔怔地呆站在原地。
善敏把喜袍扔在地上,毫不掩飾他對這樁婚事的不滿,一如他丟棄她的方式——氣憤、厭惡、不留情面。
她一點都不稀罕他這個丈夫,但看到這一幕,她還是有種被孤伶伶丟下的感覺。
她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會對她好,但沒想到他會做得這麼絕——拜堂當天撂下休妻宣言,現在又把喜袍丟棄在地!
地委屈的咬緊唇辦,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轉身回房匆匆換掉一身諷刺的大紅喜袍,便跑出喜房,沿著綠蔭小徑,不停地往花苑的深處跑。
她不想待在只有一個人的新房,不想听到由前院不斷傳來的恭賀聲,更不想面對他扔下的喜袍。
她不斷的往前奔跑,直至跑到空無一人的馬廄,鑽進一輛馬車中才放聲大哭,放任眼淚一串串滑下臉頰。
「善敏,我恨你!我恨你!」
她悲恨的大罵,看見腳邊有一小壇酒,抱起來仰頭就暍。
「要不是我們陸家沒有富裕的資產能讓皇上一罰再罰,我早拋下一切,一走了之,誰稀罕當你的鬼福晉!混帳!可惡!」知羅拚命罵,拚命灌酒。「自大的賤男人,你永遠不要回來算了!」
她惱火的一再灌酒,一遍又一遍,直到酒壇倒下,酒灑出一大片,她才徹底醉昏在車廂里。
「風雪越來越大,你衣服穿暖了沒?」
「暖了,可貝勒爺只叫你跟他去,又沒叫我,我干麼非去不可?」
遠遠地,小吉子與另一名男僕你一句我一句地爬上駕馭馬車的位置。
「我又不會駕馬車,不叫你叫誰?」
「是這樣嗎?」
「對啦,你動作快一點!貝勒爺近來心情特不好的,要是讓他等得不耐煩,小心我們兩個一起吃不完兜著走!」
「我招誰惹誰了?!」
「羅嗉,走啦!」
「行了、行了,別催了。駕!」
「對了,小吉子,貝勃爺出府,那少福晉是不是也要一起去?她人在車廂里嗎?」
「貝勒爺說我要是敢把人接出去,他就把我大卸八塊!你說少福晉會在車上嗎?我還想活命呢……」
隨著車輪滾動,馬車駛出王府,交談聲越行越遠,馬車亦漸漸消失在人煙靜寂的巷道上……
第五章
善敏惡狠狠地瞪著跟前兩名僕人,兩片唇嚴肅地緊抿成一條線。這一分鐘,他已氣到快爆血管——
「這是什麼東西?!」
喝地一聲,他指著車廂里的「東西」揚聲大罵。
「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完全照貝勃爺指示,駕了馬車就從西門出來,真的不知道少福晉她……她是什麼時候爬上馬車的,而且還喝光了咱們用來暖和身子的酒。」
再順口補上一句,小吉子滿臉無辜,支支吾吾地解釋,和另一個僕役臉色難看地望向車里醉得下省人事的女人——陸知羅。
「你們把她從王府帶出來,居然敢跟我說你們不知道?你們不知道那誰該知道?」
善敏怒意更甚,卯起來凶惡咆哮。
威脅的聲音在廣闊的雪地里回蕩,天剛破曉,人已離京,但他們卻載來了最下該載的人——他的新婚妻子!
他就是不想見她,才連夜出城,想不到他們居然「整株好好」地把她帶了出來,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