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打開它,或許可以保你一命。
寶穆的話回蕩在耳邊,她急欲把錦囊里的紙張掏出來救她一命,但當她好不容易掏出小紙條,拆開一看,腦門頓時像挨了一棍。
「月兌掉衣服,伺機而動?!」
謎底揭曉——
滿懷希望的熱切心情,一下子被打入殘酷地獄,玉桐直覺的想尖叫,但不能。
身後又有腳步聲逼近,縱使心里感到絕望透頂,她也只得繼續在亂林間穿梭竄逃。
被了,真是夠了!
第三章
頭巾、面罩、黑衣,玉桐一鼓作氣月兌掉了盜賊的衣物,將它們全扔在雜芒矮叢里。這才揪著身上單薄的綢衣,低頭轉出野林區。
雖然現在衣衫不整,但她心里已打好主意,只要遇到過路的樵夫或農婦,就可以給些貴重物品換到衣物,而且從這里回內城,距離並不太遠,走個半天路應該就可抵達。
「站住!」
人算不如天算,才走沒幾步距離,身後赫地傳來驚天動地的命令聲。
膽小如鼠的她,原地驚跳了一下,險些沒嚇破膽。
慢慢的、唯唯諾諾的,她徐徐回頭,當下定楮一看,心里又是一陣無力的嘆息。是勒郡王府的人馬,護軍十多人,帶頭的正巧就是前不久追捕她的其中一人。
沖著他有能力差遣勒郡王府的護軍,可見身份不是貝勒,也是貝子,她的運氣還真背得可以。不久前,才「犧牲」自己的身體嚇退寶穆的三哥,現在又來了這麼一大票人!
「大人,什……麼事?」她小心翼翼的問。
一位護軍替善褚詢問她道︰「你有沒有看見可疑的人物在這附近游蕩?」
「沒有……」
她垂著腦袋,抬也不敢抬一下。
「如果你看見了,記得回頭通知我們,我們還會在這附近搜查一段時間,清楚了嗎?」
「知道了。那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大人?」
「走吧!」
護軍並未多加懷疑就遣她走。
玉桐松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地轉身就要開溜,但沒想到善褚居然出聲叫住她,害得她欣喜的面容倏地僵住。
她不敢直視他。「還、還有事嗎,大人?」
善褚驅馬向前兩步,冷冷盯著她。「你為什麼全身濕淋淋?」
「掉、掉進河里。」她結結巴巴的說,心里則在尖叫︰寶穆,你應該跟我說清楚會遇上這種糾纏不休的情況!
「怎麼掉進河里的?」
「不、不小心。」
她咬緊下唇,強迫自己鎮定,但游移的目光泄漏出她的不安。
「身上的衣服是怎麼一回事?」
「濕了,所以扔了……」
「你住哪里?」
「內城。」
善褚的眸子閃出冷光,倏地喝道︰「不合常理!一般人衣服濕了的反應是生火烤干,你一名單身女子,行走在這荒郊野外,再怎麼樣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衣服月兌得只剩一件白袍,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出現在這附近?」
玉桐在他寒冽的逼問下,愀然色變,額角隱隱透出冷汗。
「善褚大人,別這麼嚴肅,小心嚇壞了人家小泵娘。」
——是寶穆的三哥!
玉桐結結實實倒抽一口氣,最壞的狀況全讓她遇上了。一邊是豺狼、一邊是虎豹,他們想怎麼收拾她?是開膛破肚,或是生吞活剝?!
「她是我救的。」策馬閑步踱來的南募道。
善褚眯眼。「你救的?」
南募穩住馬匹。「她在山區遇見不法之徒,險遭欺辱,我在追捕雲燕子時踫巧撞見,才出手搭救。她身上的衣物理所當然毀在不法之徒手中,你說是吧?」
情況緊急,玉桐不得不從。「是、是。」
南募滿意的勾起嘴角,正色道︰「善褚大人還有疑問嗎?」
善褚道︰「走!」
一票人浩浩蕩蕩馭馬離去,現場留下玉桐與南募兩人,他留意到她秀靈可人的容貌,她則感覺到情勢不妙,匆忙跑走。
連跑的姿勢都一樣,此地無銀三百兩!
南募勾起一抹邪笑。
***
日正當中,攤鋪雜處,茶樓喧囂,內城外城都一樣,處處歡快熱鬧,處處平民百姓,偶爾雜著幾個王公貴族在里頭閑散游街。
賣蒸餅及清粥的店鋪今天生意特別好,從一大清早賣到現在已近中午,店內人潮依然絡繹不絕,桌桌客滿。
一窩人全熱絡討論著眼前城里最新的八卦消息。
住在東斜胡同的老蘇,嘖嘖有聲地吸進一大匙清粥,咬下一口蒸餅,才滿足地道︰「是我親眼看到的,這襲簡親王府的寶穆格格還沒嫁出家門,就讓人給擄跑了!」
「難怪!難怪!」萬吉西巷的劉嬸附和連連。「我听我妹子的小泵的朋友說,那天迎親的隊伍,去的時候浩浩蕩蕩,鑼鼓喧天;折返的時候卻一個個灰頭土臉、垂頭喪氣,完全沒有嫁娶的喜悅。」
「真的嗎?」旁人訝異不已。
「千真萬確廠
「何止如此,」老蘇再爆內幕。「何止如此,我還曉得綁走寶穆格格的人是雲燕子。」
「雲燕子?那個不畏權勢的大英雄?!」
哎呀呀,這消息真晴天霹靂了,原來俠盜雲燕子偷的不僅是名門富戶的錢財,甚至連人兒都偷得走呀!
「耶,就是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傳出的消息,說這雲燕子與寶穆格格兩情相悅,蘊有不為人知的兒女私情,在大婚之日帶走她,也是情勢所逼。」
「敢情就是帶她遠走高飛了。唉,英雄美人,情關難了,浪漫。」
幾個已婚婦人听得如痴如醉,紛紛對著想像中的瀟灑身影托腮空思,直把蒸餅往清粥里頭舀,再把調羹往嘴里嚼。
「莫非這就是那個、那個什麼詩人寫的意境——春蠶什麼到死絲方盡,蠟炬成什麼灰淚始干?」
迷人!
***
登慈尼庵
木魚鐘聲,溺溺于耳,天外一片碧色,庵內一片肅穆。
「施主,這邊請。」
面目慈藹的小尼姑帶著玉桐穿過無數回廊。
玉桐恭敬的點頭。「謝謝。」
尼庵里的回廊曲曲折折,繞過二、三進的佛堂,小尼姑終于在最後一進的院落止步。
「你要找的施主就在里頭。」
「謝謝。」
玉桐徑自推開禪房。
房內擺設明淨簡樸,她馬上就瞧見寶穆水艷依舊,舒服至極地側臥在內隅的四角大床上。
她的貼身丫鬟不慌不忙地為她扇著團扇,驅逐室內微微的悶熱,而茶幾上有吃剩的水果與喝了一半的冰鎮涼水。在這吃齋念佛的佛門里,寶穆被供奉得像尊老太爺。
小尼姑離去,玉桐掉回頭,臉上呈現一副欲哭無淚的可憐相。
她一個箭步沖到床邊。「寶穆,我差點被你害死了!」
寶穆眼也不抬一下,一徑悠閑地道︰「一接到我的口信,便立刻飛奔過來,由此可見你精神好得很,說我差點害死你,太言過其實了。」
沒那麼嚴重吧!
「就算你沒害死我,也把我害慘了!」玉桐眨著水燦雙眸大吐苦水。「你知不知道,我們摔落谷底的那天,你走沒多久,你三哥就出現了。若不是他模……呃,若不是我機靈,恐怕早被他逮回親王府。不僅如此,屋漏偏逢連夜雨,勒郡王府的人馬隨後出現……」
她開始描述起那天的驚險情況,提及她三哥後來居然又倒過來幫助她,不曉得葫蘆里賣什麼藥;又說到自己那天足足走了六里路才遇上一名農婦,偏偏對方趁火打劫,坑了她一條金項鏈,才願意讓出身上的衣物等種種情形。
寶穆見她說得口都干了,賜涼水一杯。
「所以才叫你千萬別讓自己掉進水里。」
玉桐呼嚕一聲把涼水喝光,不服氣地道︰「你當時又沒告訴我一旦掉進水里,接踵而至的,便是這一串連鎖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