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親王笑彎了唇。「就算我知道「月仙」又如何?你有什麼理由認定它在我這里?況且,慣常盜取他人財物的人是你,襲簡親王府丟了「月仙」,要拿也是找你拿。」
「你和西凰都是一丘之貉,專門設套讓我跳。」
「你有何證據?」
「我有說是襲簡親王府丟了「月仙」嗎?」玉靈冷漠地瞪著他問。
玄親王頭一次愣住,啞口無言地注視著面前的人。
「來的時候,我已經問過貴府的下人了,西凰今天雖然是你府上的客,但後來便匆匆離去,什麼話也沒交代。再否認,就是自欺欺人了!」她語鋒犀利,口吻冰冷。
玄親王頓覺無力招架,此刻他才察覺自己小看了她。
他試著再否認。「天地為證,「月仙」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親自去偷,也是你唆使下人去做的!「月仙」失竊,你絕對月兌不了關系!」她看透了他。
玄親王此時輕笑而出。「好個玉靈格格,怎麼知道是我?」
「因為和我有利益沖突的只有你。說!為什麼陷害我?」她問。
玄親王泰然自若地招來下人奉茶。「你既然能聯想到咱們彼此間的利益沖突,就應該猜得到我會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不擇手段,特別是對我極為重要的東西。」
「卑鄙,連自己的好友都利用。」
「我只是加了催化劑,讓事情解決得快一點。」西凰有時間跟她耗,他可沒有。
「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玉靈冷冷一笑。他讓她認清了西凰的虛情假意、認清了他的真面目,也認清了這一仗她輸得有多淒慘……
西凰蒙面夜探宋府的那一夜,她就應該察覺事有蹊蹺,一連串的巧合都有跡可尋,甚至連西凰墜馬的那一幕,也是作戲!
「哦?我居然也能幫得上你的忙?那真是太榮幸了!」玄親王呵呵笑。
「菩薩立像我已交回,請你交出「月仙」。」
玄親王忍不住贊賞。「好,快人快語!來人!」
午夜,子時。
無垠的黑暗覆蓋著京城內外,此刻夜深人靜,只獨有幾處尚未掩熄的燈光透著微弱的光華,呼應著夜的冷沈。
襲簡親王府──
漆黑中,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往圍牆上輕輕一瞟,一個縱身,立即躍身翻過圍牆進入府內。
偌大的宅院靜悄悄,人都睡了,來者迅速在長廊上移動,最後消失在西凰的書房前。
房門剛帶上,玉靈已由背後拿出了畫卷。
木櫃的鎖頭已壞,她輕而易舉便打開木櫃,伸手將「月仙」放入其中一隅。
物歸原主之後,她馬上神色淡漠地關上木櫃門,轉身就要走。
但一剎那間,一個念頭使她止住腳步。她停在原地屏息不動,只有眉心的惆悵重重堆起。
她赫然發現自己清楚地記得他的每一面,在這屋子里,他的笑、他的話,甚至他訴說「月仙」時的表情,她都仔仔細細地記得。
他就像太陽,光芒貫穿了她,卻也是這分溫度,將她的魂魄燃成灰燼。
她悒然回頭,拿出那幅贗品,「刷」的一聲將它撕成兩半,隨地一扔,人就走遠了。
十天後,襲簡親王府
「喝──」
「不……哎呀!」
斑壯如牛的武夫瞠目結舌,下一秒壯碩的身子便像疾風似的被摔倒在地。
西凰甩開胸前的辮子,重重地深呼吸,一陣怒喝又道︰「你們一起上!」
「殘存」的四名武夫一听,非但沒有攻上前去,反而嚇退數步。
貝勒爺瘋了,選在這時候與他過招,無疑是自討苦吃!他們的六位伙伴已經印證了此事,此刻全部躺在地上申吟哀叫。
他們若再上,就是不知死活!
西凰一個冷冽的目光掃向他們,放聲重喝。「愣在那里干什麼?出招!」
可眾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好,你們不出招,我就先攻!」他殺氣騰騰,無法平息。
「貝勒爺,等一下!我們……」
四名武夫急著搖手阻止,怎料手不搖還好,一搖便讓西凰逮到空隙。
西凰二話不說扼住其中一人的右手,乘勢向右拽出,短短數秒內,掌影連發,接著致命一擊,武夫當場遭擊飛出去。
「啊──」
落地時,他前也痛、後也痛,只剩半條命了。
其他人見狀,腳底抹油,直想往外逃。
西凰不準,上前驟然將他們扒回武場,一陣貼身肉搏後,武夫全軍覆沒,一個個全做了活沙袋。
「貝……貝勒爺……」
西凰此時一度以手臂鎖喉、將一人壓制在地,見對方臉色轉青、拚命拍打地面以示服輸,他的表情才逐漸緩和,而後松手起身。
「可惡!」
行至半路,他沒來由的低吼一聲,倏地轉身離去。
街上行人熙來攘往、氣氛活絡,店鋪林林總總、繁榮喧鬧。
策馬行走在其中,西凰全然感受不到當中的生機勃勃,反而思緒狂奔,忘不了那一晚玉靈心被撕碎了的神情。
他感到矛盾、煩躁。
她是他愛得最深的人,卻似乎也是他傷得最深的人……
對待毫無瓜葛的外人,他當然可以嚴酷無情、不講情面,但她不是外人,她是曾經給他溫柔擁抱、在他耳邊傾訴喃喃軟語的女人,他卻如此冷漠狠心地傷害她!
他真的騙了她海誓山盟?騙了她一顆真心嗎?
不是的!否則他就不會難以壓抑地思念她、想听她的聲音、想見她的人……
然後,當他猛然回神時,發現自己已經佇立在宋府前。
守門的僕役看到他便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貝勒爺,我們相信您今天來必定是為了格格,不過請回吧,恐怕您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與玉靈的事,宋府上上下下都清楚。
西凰猶豫了很久,才說︰「我想……和她談談。」
「別作夢了!」遠處傳來玉桐的吼聲,大步趕到他面前,怒沖沖地斥罵。「你已經傷害了姊姊,還有什麼好談的!」
「玉桐……」
「不要叫我的名字!」她恨死他了。「感謝你與玄親王的寬宏大量,不追究姊姊盜竊之事;感謝你們宅心仁厚在皇上面前為姊姊說情,念在姊姊初犯,不予懲罰;感謝你們用心良苦,讓整件事迅速落幕。可憐的姊姊,誰來給她一個公道?也許,她真的曾經盜走玄親王的菩薩像,卻沒道理要她背負其他子虛烏有的罪名。而可惡的你,居然還在這里裝聖人!」
她真覺得惡心。
「宋府不歡迎你這種人,滾吧!」
西凰對她一長串的指責充耳不聞,他只奇怪她的反應。「你為什麼哭?」
玉桐這才驚覺自己淚流滿面。
她怒然地回瞪他。「因為我替姊姊感到不值,她何必為你那樣委屈自己?你來這里做什麼?如果你是來奚落姊姊的,滾!」她指著門外。「你再也不可能在她面前逞威風,你這輩子都休想再見到她了!」
「貝勒爺,您請回吧!」僕人說。
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西凰問︰「為什麼你們一直強調我無法再見到玉靈?她人呢?她在哪里?」
玉桐說︰「你放心,姊姊萬一想不開,我會記得是誰逼死她的!」
乍然听見她的話,西凰渾身涼透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萬一想不開?!」他抓著她的雙臂用力搖晃。「玉靈人在哪里?她人在哪里?說啊!」
他驀地霸氣怒喝,視線不經意一閃,瞥見站在廳堂前遙望著他卻一臉傷心欲絕的宋夫人。
放開玉桐,他箭步迎上。
「宋夫人,到底出了什麼事?玉靈她人呢?」
宋夫人還算理性,沒對他發什麼脾氣,只是一直淚眼婆娑。
「你太傷玉靈的心了,你是她第一次向我坦誠愛上的男人,但你卻掏空她的心、毀滅一切!縱然她有錯,縱然她有不對的地方,但你的手段未免太不留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