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鬼話,是警告。」她揚著笑,平鋪直敘。「加上命盤所推,巨門化忌沖照你小限命宮,怕是要大難臨頭。」
這怎麼得了?軍士們聞言血色盡失。「將軍!」
滿意五、六雙眼楮此刻總算專注在她身上,玉靈盈盈笑道︰「總之,高人指示──你身上的暴戾之氣太重,勸你別再大動干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東英鎖眉咕噥一陣,再開口便是沒好氣的咆哮。「荒謬!我是武將,配刀不捍衛自己的疆土,難不成殺雞宰羊?!」
玉靈毫不理會他的怒氣,逕自冷冷地道︰「孺子不可教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東英倏然瞪她。
「早猜到你會是這種反應,若不是你的錦晴額娘托付我來,我還寧可待在京城看你入殮。」玉靈立刻禮尚往來地回敬回去,她向來吃軟不吃硬。
「入殮?玉靈格格,你這話未免說得太──」一旁的丁牧忍不住開口道。
「丁牧,我和東英間的感情有多微妙,你是知道的,前一句話當然說說而已,否則我就不會坐在這里了。」玉靈斜睨丁牧一眼,表明自己和東英的交情匪淺,自己會大老遠趕來這里也是出自關心。
不過,她也不會時常待在這里就是了,因為……
她還有別的事忙,一件她必須全心全意投注的事。玉靈心想。
「是……」丁牧支支吾吾地應道,心里卻在嘶喊︰哪有人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玉靈于是繼續對東英說道︰「我來這里除了知會你死定了之外,你額娘還命我帶來了破解之術。」
「有破解之術?!」
眾人喜出望外,這種事應該早點說嘛,害他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東英卻沒空去評定她的驕縱作風,他了解他額娘的個性,此事若不是非同小可,她不會派玉靈來此撒野,可想而知,事態嚴重。
他真的注定客死他鄉,在劫難逃嗎?
忽然得知自己死期將近,東英實在說不出一剎間猛然涌入心頭的復雜感,但誰都想活命不是嗎?
事已至此,他只好板著臉問︰「什麼破解之術?」
玉靈啟開細膩花唇品茗。「有什麼難的?不就是找吉神嗎?」
她幽魅地笑著。
※※※
疏勒城
「我們不是什麼富裕人家,但阿卓是好青年,不僅靠自己的力量栽培出一大片的葡萄園,還在湖區養了兩百多只鴨子、五百多只綿羊,松羽嫁到我家雖不至于大富大貴,但肯定苦不了。」
一位母親、一位兒子,外加帶上兩份薄禮──一看就知是在提親。
「阿卓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擁有一半維吾爾血統、一半滿人血統的華發老父,溫和地道。
眸光與女兒短短一觸,顯得格外的溫柔。
落落大方的女兒,唇角始終瓖著淡淡的微笑,柔順地正跪在矮桌前,听著大家一來一往的談話。
熬人的笑意加深了。「松羽和阿卓從小就是鄰居,成了婚之後,感情一定非常融洽。」
「這我明白。」老父微微點頭。
「老爹,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松羽的。她對我而言,就好比疏勒城中的一顆明珠,我一定會珍惜她,不會讓她吃苦的。」阿卓使勁揚起聲音,努力展現自己誠懇的態度。
老父被他純憨的表情逗得笑不攏嘴。
「你這些話已經講了六遍了,你對松羽的用心我看得出來。不過,松羽不僅是你的明珠,她也是我的明珠,我一向疼愛她,這件事……我得尊重她的意思。」
熬人在一旁等不及的問松羽︰「既然如此,松羽,你覺得如何?」
「是啊,松羽,我是否有幸能娶你為妻?」
母親、兒子,全一個樣。
「他們這麼急,松羽,你就給他們個答覆吧!」
松羽緩緩抬起晶瑩柔美的臉蛋,將視線移至婦人身上。
「我不討厭阿卓,而且對他刻苦耐勞的人生態度由衷敬佩,我想……這樁婚事,我同意。況且,我們兩家住的這麼近,只距離兩條街,我若想探望我阿爹,也隨時都能回來,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听到松羽的回答,阿卓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他眼神里的狂喜。
她繼續文雅地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相信自己能成為合格的妻子與母親,唯一令我放心不下的,是爹。現在事情既然能兩全其美,我又有什麼理由反對呢?」
「太好了,松羽!」阿卓樂到眼都笑歪了。「只要你肯嫁給我,就算把你爹接來和我們一起住,我也不反對!」
「阿卓,注意一下自己的樣子,瞧你樂成那樣,小心剛贏得松羽的芳心,馬上又把人家嚇跑了!」
「啊,對哦,失禮了。」他立即靦腆的猛搔頭。
松羽柔柔地笑彎了眼。
她那燦爛迷人的模樣足以令全天下的男人為之神魂顛倒,阿卓真是越看越傾心。
就在全場沉浸在和樂融融的婚喜氣氛中時,一名四歲男童跑進來屋里,一股腦就沖進松羽懷里。
「姊姊,剪羊毛!」男童指著外頭說。
老爹解釋道︰「那是隔壁家的小孩,這里附近的幾個男孩子都喜歡纏著松羽。阿卓,若他們早出生十年,你勢必得和他們來場殊死戰。」
阿卓頓時面紅耳赤。「我真是太幸運了。」
松羽笑著說︰「阿爹,那我出去了,你們慢慢聊。」
「我也去!」阿卓正想跟上。
「坐下。」婦人揪住兒子的衣角,避免他像個呆子似的跟在女人後面跑。難看啊!「你猴急個什麼勁兒?喝茶吧!」
「是、是。」阿卓馬上驚覺自己的失態。
老父莞爾地道︰「年輕人嘛!」
「我……又失禮了。」
阿卓臉紅如霞,局促不安地跪坐在位置上反省。
※※※
屋外的北面是一片迷人、旖旎的遼闊天地,林木蔥綠、芳草如茵,碧玉般的湖面上,棲息著各種水鳥、沙鷗。
披著白黃色毛皮的肥羊,像極了天空中一團團流動的凝雲。
「松羽,在這里!我們在這里!」
三個十來歲的小少年驀地從羊群中央冒出頭來,朝她活蹦亂跳地揮手叫個不停。
松羽展顏而笑。
「哥哥──」
娃兒此時掙出松羽的懷抱,一溜煙地跑向自己的哥哥。
「你們把羊趕進柵欄,是準備替它們剃毛嗎?」松羽問。
鼻梁上布了不少雀斑的大哥點頭。「又到了商賈購買羊毛的季節,早點替它們把毛剃掉,可以賣到好價錢。你也來幫忙吧!」
一把剃刀遞到她面前。
松羽接過刀子。「可是我剃得不好。」
「沒關系,只要你別把我家的羊弄死就可以了。」
少年才開朗的說道,瞬間一個豪邁的動作,霍地逮住一只羊兒,他以自己右半身的力量猛然將它壓制在地,刀子凌空飛轉,俐落剃起一球又一球的羊毛團。
另外兩個弟弟見大哥開始工作,跟著依樣畫葫蘆。
「松羽,我來牧場的途中,看見那個種葡萄的阿卓和他娘兜進你家,他們去干麼?找你談親事嗎?」
「小心!把羊腳壓好,別讓它亂踢!」松羽捏了一把冷汗,剛剛沒注意差點捅了羊腿一刀。「你怎麼會曉得?」
「全疏勒城的人都曉得,因為你是老姑娘了。」
大男孩說完話,便哈哈大笑。
「別開大人的玩笑。」松羽假意生氣地說。
「大哥剛剛講得更過分,他說你除了吃得多、睡得飽外,再也找不出任何其他的優點,誰娶了你誰倒楣!」一旁較小的男孩接口道。
松羽氣鼓了腮幫子,雙手插腰斥道︰「好呀,你居然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本來就是嘛,你幾乎是我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