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夢緊握雙手,激動得顫抖哽咽不已。
她不相信前一刻還與她在馬車內有說有笑的人,下一晌就這麼失去蹤影,若吉夢始終沈在河里,那她的體溫勢必漸漸變冷變冰?!不,無論如何,她都相信吉夢能化險?夷,她有出?的外貌,有絕佳的風姿,有大好的榮華富貴在前面等著她,她的人生才剛開始,她沒事的,他們只是大驚小敝在騙她而已!
然而一陣涌上心頭的悲痛,依舊使她哭得像個淚人兒。
「流夢。」
「誰?」流夢忿然轉頭,是誰不听話,又要來打擾她了?!
「我,祥德。」祥德定定道,翩然來到她跟前。
流夢控制不住自己張大嘴巴,呆呆望著他,直到他佇立在她面前,背對著月光。
祥德道︰「回去吧,這里讓下人來處理吧。」
「我不要!」她不願看他,扣緊自己的雙肩,撇開視線藏進額前的發際掉眼淚。「他們只會告訴我吉夢已經凶多吉少,請節哀順變,這種不痛不癢的話,不听也罷!」
祥德安然地說︰「你若不回去,恐怕連你都要病倒。」
「病倒就病倒,出這麼大的事我根本顧不得自己!」
「若是你真的病倒,那誰來救活吉夢格格?」
流夢只呆了一秒,倏地以顫抖的細手探往自己的唇部,她整個情緒霍地遭受沖擊,硬是掉下兩串淚滴。「吉夢……」
「眼前只有你不放棄希望,吉夢格格的人尚未找到就表示她還有活著的希望,如僕役們說的,附近一帶已經找遍了,卻沒有發現吉夢格格的人影,你不如快上去命令他們沿岸再找下去,焦躁的待在這里只是哭泣于事無補,你說不是?」
流夢聞一言精神?之一振。「對,對……」
祥德遂扶著虛弱的她往懸崖上去……???
幾處幽遠的燈火在黑暗中搖曳生輝,她走得好辛苦,路面顛簸不斷,崎嶇難行,長長的秀發技散肩膀,她必須時而空出一只手撥開它們,時而撩開裙擺才能走得平穩一些。
這里是哪里?這里……究竟是哪里?
她來回張望,偏偏眼前霧氣彌漫,使她完全無法看清眼前的景觀。
她知道她不能在這陌生的地方待太久,她還要去找吉夢,還要去找吉夢……吉夢小時候最怕黑了,雖然長大之後,根本不信這一套,但她想她現在一定很害怕,畢竟親人全不在她身邊。
「吉夢……」你在哪里,吉夢?
她憂心忡忡地撩高裙擺,踏上一塊突出的石塊。
「流夢,我在這里,你快來救我,流夢……」
幽幽遠遠的一段聲音倏忽傳來,那是吉夢的哭聲!
「吉夢?吉夢?!」她趕緊放下裙子,轉身打量四周。
「姐姐,來救我啊,姐姐……」
哭泣聲忽遠忽近,流夢頓失方向感,整個人已經亂了。
她找不出吉夢的方向!她找不著吉夢的人!
「你在哪里,吉夢?!吉夢?!」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哪里?!」
「這里好冷……好冷!衣服不能保暖,空氣潮濕陰暗,還有好多好多的石碑、骨灰壇……姐姐,來救我,來救我……」
她的哭聲飄揚在四面八方,隨著冷風,回蕩于每個角落。
「石碑?骨灰壇?」流夢瞬間恍如晴天霹靂,不自覺看清自己腳下所踩的土地,煙霧一散,萬萬想不到,她竟就站在一座荒墳旁,墓碑上何許人也的字體,早已因風吹雨淋,模糊得不清不楚。
再眺望出去,眼前正是一片雜亂無序的──亂葬崗!
她伸手捂住胸口,?那間情緒緊繃得無以形容。害怕、錯愕,各種脆弱的情緒一時間倏地沖向她的腦門。
「流夢,救我,流夢……」
「吉夢?!」她突然被喚醒。
「救我……我好害怕……救我!我不要待在這里,快來救我出去……」
「吉夢!」她一?眼,突然發現吉夢就跪坐在她眼前泣不成聲。
她記起來,現在的情況她只能擔心吉夢,而不是?這一整塊墓地害怕而裹足不前,但為什麼她越是想追回吉夢,吉夢的影像就越飄越遠,越飄越快──「我就快看不見她了!吉夢!不要走!」
「姐姐,救我,來救我……」
「吉夢──」
流夢釋出一陣尖叫聲後,整個人忽地從枕金上彈坐起來,冰冷的汗水迅即滑下額頭。心髒還在鼓動,夢雖醒了,但她的腦海里積滿了吉夢悲傷無助的身影。
她發誓,這場夢太真實了!她連吉夢臉上在落水時被利石刮傷的傷口都看得一清二楚,這一定是吉夢要傳達她什麼訊息!
一想到這里,流夢著急的翻身下床,顧不得儀容不整便沖出了房間。
「格格?你上哪去呀,格格?!」
擦身進來的丫環被她一股腦地撞貼在門板上,滿腦子莫名其妙,也得跟在後頭追著又跑又叫。
第四章
「沒有消息?!這怎麼會呢?不是把所有人手全派去找了嗎?」
「哎哎,何止府里上上下下全出去找了,連王爺好友家的家丁也全勞師動?的請來幫忙了!」嗓音特別粗的小侍從,口沫橫飛的補充著,一根掃帚杵在胸前,掃帚前是掃成一堆卻無心清除的灰塵。
出事的隔天上午,一大群听到風聲的僕人、婢女就集中在側廳,你一言我一句猛嚼舌根。
「可惜無計可施,吉夢格格這次麻煩大了!」
「你又知道了?!」全是盡咒自己家的主子,太過分了!
「我當然知道。?,紀嬤嬤昨天從橋上直接摔到橋下的大石頭上,撞月兌了手骨,御醫只消抓住準確位置接上去就成了,大難不死。可吉夢格格就沒那麼幸運,她昨天掉下河里後,到現在都還沒發現她的人影,難保不遭滅頂的命運!」
「不會吧?咱們家的格格!」大伙兒驚呼。
「剛剛我奉命送茶水進花廳時,里頭正亂得不可開交,你一句我一句的……」
「都說些什麼?」
「商量現在該怎麼辦嘍!」
「那到底怎麼辦?!」
小徒聳肩,嘟囈的說︰「不知道,我沒來得及听大家的結論,已經被王爺遣出來了。」
「是嗎?」婢女們好擔心。???「是嗎?」禮親王所有勇氣在眨眼之間消失殆盡。「歌玄貝勒,你說我的女兒落水至今仍下落不明,恐怕已經九死一生。」
拌玄擱下茶杯,才重新開口道︰「吉夢格格不諳水性,再者斷崖下的河道水流湍急,大伙兒已經找了一天一夜仍未有所獲,吉夢格格可能已經……」
「不許你妄下定論,吉夢她不會有事的!」貴氣雍容的大福晉倏然出聲搶話,她早已亂了方寸,現在再听歌玄若無其事的判下吉夢死刑,怎堪忍受得住悲痛?
「我當然願意相信吉夢格格吉人自有天相。」
「既然你相信她沒事,那就請你不要在這時候潑大家冷水,我們需要的是支撐!」
「夫人,你別激動,歌玄貝勒並無惡意,他主要是希望我們大家最好有心理準備……」
「住口!」她悻悻然地吼住丈夫。「我才不相信他說的話!
我可沒忘記他曾經?抓拿邪教道士‘莽古爾’鬧得京城滿城風雨,那時候他可是因為罔顧百姓性命,與同伴一起被皇上科罰一年份的俸銀、俸米!百姓的性命他都可以不顧了,何況是咱們與他素昧平生的寶貝女兒?現在,他就站在我面前,說著類似幸災樂禍的話,叫我如何能信服?」
「我是真心想幫忙。」歌玄悠然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