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弈了三盤棋,盤盤灰頭土臉,沒人敢說他像白疑,但他覺得自己是。
說她不懂對弈?騙人!
她豈止棋藝精湛,更是「體貼過人」!隱隱約約的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每每當他下定棋子後,才以天真的樣子提醒他錯了,一次一次打擊他的信心,到最後他每次下子之後,就已兩手發軟,全然不曉得她又要說出什麼犀利的話來刺激他。
再玩下去,他的面子全給甩到地上踩了,瘋子才繼續跟她對弈。
「喔,那太可惜了。」她抿著小巧的唇瓣,故做失望地玩著小辮子。
「喝酒!我們喝酒吟詩好了!」賈虎一擺月兌棋局的威脅,馬上熱絡地為她斟酒,二話不說把酒杯往她手里塞。
雙雙聞言,耳朵都豎起來了。「嗯──我喜歡听人吟唱詩詞。知州大人請吧,我會很用心听著,既然你是官府首長,相信你對南唐末代皇帝的詞一定頗有研究。」
「南唐末代皇帝?誰呀?武則天嗎?」
雙雙愣住,笑容頓失。「武則天?!」
「不……不是武則天啊!」賈虎不由自主地揮手擦汗。「唉唉唉,好了,好了,管他是武則天還是天則武,我先吟一首最拿手的詩給你听,听清楚嘍!‘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抬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咳,如何?」他勾勒出一絲笑意,頗自滿的模樣。
「錯了!是‘舉頭望明月’,不是‘抬頭望明月’。」她笑笑地糾正他,再悠悠地喝一口酒。「南唐末代皇帝,也不是武則天或天則武而是李煜,是位十分杰出的詞人。」
「啊炳哈,我就說不是武則天嘛,怎麼想怎麼奇怪。」
她就是這樣子!她就是這樣子!一席話下來,他已經大汗淋灕,無力招架,而她依然笑意盈盈的,極為和顏悅色的陪伴他。
偏她笑得愈開心,笑得愈無邪,他就愈覺得自己沒面子之至。簡直像只斗雞,高展它威風凜凜的羽毛,卻被面帶笑容的女主人拔得一根不剩,存心看他鬧笑話!
「夠了,夠了,我們還是專心喝酒吧!」他努力斟酒、喝酒,連灌三大杯掩飾尷尬。
「好,這美酒佳肴是該用心品嘗,來,知州大人我敬你。」笑著說著,她拿酒為他斟上完美的八分滿。
「美酒佳肴尚有美人陪,此時此刻真是我賈某人生最暢意之時。」他一面凝視著她美麗的容顏,一面揚起嘴角啜飲醇酒。「吶,這一杯我先干為敬,該你了。」
「既然是知州大人的好意,我自然不能推卸,我敬你。」她一仰首,飲盡美酒,花魁絕姿的雍容風範流露無遺。
「對對對。」賈虎挑著眉看,神態狡黠。「來,再喝一杯,一樣,我先干為敬。」他冷冷一笑,優雅地斟酒再喝,卻只喝了一半,而她的則是倒得滿滿的,要她喝得精光。
「這樣呀,那好吧,請!」
★★★
風變冷了,趙恭介呼吸淺促地奔走在通往千雅酒樓的捷徑上,他的腳步聲在空寂的樹林間回湯,一聲接著一聲。
突地,剛剛責罵雙雙的情形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他好像看見雙雙在他背過身去的一瞬間,眼廉里有著哀傷。
一絲不忍掐住了他的心窩。確實,他是做的太過火了。
明知道她是天真活潑慣了,豈有可能乖乖待在房里睡覺發呆?可從頭到尾他只是一味將煩心的怒氣發泄在她身上,以最鄙棄相處之道對她……
是他心甘情願同意收留她,他就該坦然面對後果。但他卻一並將所有不順心推到她的頭上,一古腦怪罪于她。
她不過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毫不粉飾的表現出她的感情,卻莫名其妙被他看不順眼,冷情對待。
正因如此,所以賈虎才有機可乘,對她下手!
一股強烈的歉疚重重壓上他的心頭。
他暗自發誓,如果賈虎敢動她一根寒毛,他就閹了他!
來到千雅湖邊,老遠就瞧見賈虎在向俯撐于涼亭欄桿邊干嘔的雙雙恣意妄為的毛手毛腳。毫不考慮,他疾步往千雅酒樓內竄,一路上接二連三地撞倒了端菜店小二及一些飲酒作樂的客人。
雙雙對著湖面打了一個嗝,覺得腰上的那只不安分的大手很討厭。「不要摟我的腰……感覺不舒服……」她真的喝醉了。奇怪,平時的她不太容易喝醉的,怎地今天幾杯黃湯下肚就天旋地轉,莫非是她安逸的生活過慣了,竟也變得不勝酒力?
炳,好現象,她就快跟平常家的姑娘一樣了……「我這樣扶著你,頭才不會昏。」賈虎肆意地欣賞她醉成粉紅色的嬌顏,試著將她拉離欄桿,好去使用他訂下的客房。
「不行,你觸踫到我的身體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她眨了好幾次眼,話語都糊成一團了。「听我唱小曲要五十兩,喝酒談心要一百兩,模我的……小手,要付三百兩的天價!其他的……的部位不能踫!放開我!」
「好好好,你要錢我多的是,不過……你說喝酒談心要一百兩,模手要三百兩,那‘辦事’要多少兩呢?」
「辦事……」雙雙想了一下,繼而朦朧地露出柔美的笑容。
「不告訴你!那是無價的,我只留給心愛的人。而那人就是趙師父……啊,說人人到,他來了!」
「他來干什麼?!喔──」
賈虎正抬頭納悶時,一記急而烈的拳頭冷不防地擊中他的鼻梁,悶哼一聲,他登時倒後落地。一道鼻血緩緩地從他的鼻孔中流出。
「趙恭介你干什麼?」賈虎按住鼻子,眼淚直流地向他咆哮。
「我干什麼?!打你這個誘拐民女的齷齪官差!」他可不跟他客氣。
「你胡說什麼?她是自願隨我來的!」
「她隨你來,你就能對她上下其手,明目張膽地輕薄她?」趙恭介氣憤的指控。
「你無憑無據,憑什麼指稱我輕薄她?」他還在辯。
趙恭介乍听,凜然一瞪。他明明就親眼見到他摟雙雙,他竟還敢睜眼說瞎話!
賈虎顫了一下。「今……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計較,我……我原諒你的無知!」眉頭皺成一堆,他低咒一句,選擇夾著尾巴快快離去。
「趙師父?你也來這里享受風流雅士的恬適生活嗎?」雙雙揉揉迷蒙的雙眼,對他動人的一笑。
那張深情得像要滴出水來似的臉孔,令趙恭介失神了,但下一瞬間她突然向後翻去。
「小心!」他驚異地張大眼,伸手欲接住她時,她已然墜入湖中,濺起一片巨大水花。
沒有浮起來!
趙恭介立即跳入湖中,直鑽湖心。
當他重新破水而出時,那原本直墜而下的嬌小身軀,已安穩地側靠在他溫暖結實的懷中。
「雙雙,你沒事吧?」到了淺水處,他趕緊以手掌輕拍她的臉頰,憂心忡忡地問道。
雙雙吐出一口水,暈暈然的「啊」了一聲。「我怎麼會在水里,我明明不懂水性的,怎麼會跳水游泳呢?」
「不懂水性還敢跟人家到湖邊喝酒,你是嫌命太長是不是?」難怪她像塊石頭,任由湖水吞噬她的身軀,原來是只無能的旱鴨子。
「噓……別生氣。」她寵溺地貼在他耳畔輕哄著,緩緩抱住他,神智迷離地靠近他頸窩中細細地說︰「你不喜歡,我以後不來就是了。」
「知道就好。」
「知道,我發誓。」她笑開,放心將身軀倚在他身上。
趙恭介頓時膠著住視線,屏住了呼吸。
現在的她和平時□悍搗蛋的樣子判若兩人,身子小得仿佛一埋進他的懷中就要融入他的體內,甚至令他質疑這樣摟著她會不會令她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