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你如何?」一具優雅從容的身影緩緩接近。
第七章
嵐旭臉上一片愕然,震驚地看眼前這對……狗男女!
「慕玄貝勒,你開什麼玩笑?你要娶她?」
他的炮火首先轟向坐在桌邊掠著一抹令人作嘔的虛偽笑容的慕玄貝勒。
慕玄有禮一笑,提壺替坐在身旁,卻一直緘默不語的夏姬添了一些新茶,才慢條斯理地說︰「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十分願意接受夏姑娘成為我的妻室,她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姑娘。」
嵐旭瞪大了眼,瞥見夏姬臉紅地嗆了一聲。
這下子更不得了,他豎起兩道劍眉,立刻大聲咆哮。「你鬼扯個什麼勁兒?外頭一大堆的格格、千金等著你愛,你要娶親隨便抓一個就是,你跑來這里湊什麼熱鬧?她是我的,我反對!」
莫名其妙!夏姬是他私人的寶貝,憑什麼讓給他?尤其是他這種邪惡婬亂的混蛋,更加休想!
「你拒絕給她幸福,不代表她沒資格擁有幸福。嵐旭貝勒,你沒有理由反對。」他溫和地說。
「我拒絕給她幸福,你就能給她幸福嗎?你甚至連她的來歷都一無所知,憑什麼揚言娶她?別戲弄人了!」
她的可愛處,他了解多少?她的浪漫純真,他又了解多少?跟他談幸福與資格,簡直是笑掉大牙的風涼話!
慕玄寵溺地凝視著夏姬,笑容可掬地說︰「一旦成婚,我們就有一輩子時間,不是嗎?」他再低頭詢問她一聲。
夏姬瞠大雙眼,臉頰竄燒到耳根子的同時,一股森寒卻也由頭頂貫穿至腳底。
眼前氣質邪魅的男子,與她不過匆匆兩面,甫說深入的相識,就連最粗淺的寒暄語都沒機會談上幾句,他卻可以當著嵐旭的面,對她表現出濃膩的愛意,就好像戴了一張笑里藏刀的假面具,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邂逅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突然間,她有種身陷泥沼的恐怖感。
「嗯?」
「是……是的。」她低頭猛喝茶。
還「是的」!教人火大的女人!嵐旭一只暖熱的大掌突然有力地拉住她的右腕拖起她。「你到底在想什麼?」森冷的話語劃破烏夜。
「嵐旭?!」她不自覺地直喚他的名字。
「你就那麼渴望做人妻子,毫不在乎自己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嗎?你有沒有貞操觀念?有沒有羞恥心?還是你那個蠻荒破村子,根本就不懂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
慕玄瞟嵐旭一眼,心想他說得太狠了,女兒家怎堪他這樣羞辱。
有沒有貞操觀念?有沒有羞恥心?不懂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
夏姬刷白了臉,哪怕她的心胸再善良、再寬宏,也容忍不了他口不擇言的侮辱,竟然連她的家鄉都罵進去,一點顏面都不給,不可饒恕!
「你干脆罵我下賤算了!」
她不堪屈辱地怒吼回去,眼眶泛紅,兩只小手死命握緊,硬是不讓眼淚掉下來。
「收回你跟慕玄貝勒的約定,我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他頑固得像條牛。
「我真感謝你的不計前嫌,請你放開我。」她氣得拳頭微顫,巍巍抖動的聲音泄漏她受傷害的心境,亦泄漏她憤慨的情緒。
「你是你阿爹雙手奉上的,記得嗎?我不會將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想跟慕玄貝勒成婚,下輩子!」
「好,那你娶我啊!」
「這……這是兩碼子事,你別混為一談。」他閃避地說。眼神縹緲,反射性地放開她的手。
眼淚就快沖出眼眶,她道︰「放不段娶一個下階層的女人,就不要阻止我愛上別人。那一夜,是我笨,是我天真,一味將自己的美夢加諸在你身上,我知道。所以我變聰明了,變得有自知之明了,我不纏你、不強迫你,收回我對你的喜歡,我決定重新愛上別人。」
一錠金元寶換一晚初夜,夠了,她不欠他什麼了。
嵐旭渾身一震,心頭一陣抽搐。「愛上別人?說得好听,你忘得掉我嗎?」
懊死!那痛楚,一點一滴在加大。
「我會努力。慕玄貝勒,你已經知會過嵐旭少爺,現在可以帶我走了嗎?」她問。
慕玄聞言欣喜起身,將手體貼地護在她肩背上,微微一笑。「當然。」
「告辭了,嵐旭少爺。」
夏姬不看他一眼,一個轉身,她遂低著頭向大廳的門外走去。
她喜歡嵐旭少爺,喜歡他絢爛出色,豪情率直的模樣;喜歡他怫然作色,前一刻要痛宰她,下一刻又不經意地對她笑著、鬧著;喜歡他勇猛不懼,奮不顧身保護她……
她是多麼的喜歡他,偏偏他不給她繼續喜歡下去的勇氣,還一直令她痛徹心扉。
什麼嘛!一想到這里,她的眼簾不自覺蒙上一層朦朧的水氣,灼熱她的鼻梁,害她酸得要命。
慕玄十分體貼地詢問縴縴佳人。「你沒事吧?夜里天氣涼,靠近我一點。」
「沒事,我很好,我……」
「別客氣,我們都快成夫妻了,來。」
嵐旭驚愣,定眼咋舌。看著他們倆親密的模樣,臉都綠了,怎奈詞窮理虧,反駁不出半個字。
尤其對夏姬肩上那只不要臉的手分外眼紅,當它滑過曲線優美的背椎,輕搭在她的柳腰上,一把火直燒頭頂。
「奸夫!」大掌一拍,「轟」的一聲,桌子裂成兩半!
※※※
「大貝勒?哪一府的格格?何時迎娶?」
「欸,不是格格,是民間女子。下個月初五迎娶,淳親王府現在已經忙成一團。」去年嫁女兒,今年娶媳婦,喜事連年。
「列爵第三等的貝勒爺要娶一名民間女子,真的還假的?」
「千真萬確,听說是一見鐘情。好像……是海萍格格為他倆牽成紅線。海萍格格你知道吧?嵐旭貝勒的姑姑,明戀慕玄貝勒有段時間了,反而牽成紅線,這……倒也是怪事一樁。」
「這些貴族本來就是一堆怪人,司空見慣,不足為奇。」身為京城人,早練就這等本領。「不過話說回來,淳親王府的歌玄貝勒曾經讓老兄你料中跑了新娘。你倒說說,這次他的兄長迎娶民間姑娘的婚事,有無可能再出岔子?」
「看不出不對勁的征兆。」
「那就樂觀其成,祝他們白頭偕老。喝茶,喝茶,請!」
他客氣地舉茶邀杯,對自己的同伴點了點頭,便要將濃茶往嘴里送,忽地右手背挨了一下尖銳射擊,痛得他搗手哀叫一聲,灑了一桌子茶水。
一粒咸瓜子落在他眼前!
他張口結舌地抬頭一望,這一望當場從頭頂涼到腳底,剛才指名道姓的嵐旭貝勒爺就倚在二樓客桌前的欄桿處,斜眼冷笑盯著他們這兩個長舌公,一副不友善的難纏模樣。
「貝……貝勒爺。」
「免禮。」
「謝貝勒爺。」兩人以眼角互瞄一眼,不約而同微打起冷顫。
「剛才听你說祝慕玄白頭偕老是吧?」
「是、是的,小的是誠心誠意。」
「挺有心的嘛!」
「哪里,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嵐旭先是沖著他們綻露耀眼的笑容,接著驟然收起笑臉,暴怒的說︰「你敢‘樂觀其成’,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我告訴你們,淳親王府能跑了第一個新娘,就可以丟第二個新娘。別讓我再听見你們亂嚼舌根,說什麼祝他們白頭偕老的鬼話,否則我叫你們吃不完兜著走!賓!」
他的躁怒,總是一觸即發。
「是!是!」被他這麼一吼,兩名捻到老虎須的衰公拔腿就跑,幾乎是屁滾尿流地逃出一春客棧。
客棧內不覺染上這份壓迫性,原本喧鬧愉悅的氣氛頓時嚴肅異常,除了稀稀落落的杯盤撞擊外,凝重得仿佛連根針掉地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