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雒意不理關幀,繞過他,直接對封鈴說︰「有任何需要就來找我。」
必幀半推半拉,送客到門邊,壓低聲音說︰「她的夢想歸我管,不勞你插手。」接著,砰一聲,用力把門關上。
他回到她床邊,惡霸說︰「你不準去找他。」
她不答話,低頭,試著理清混亂。
她昨天才進關家,整理睡房,認識關家大小,做家事……一切順利,直到深夜撿到滿身是傷的關幀之後,順利結束。
早上為一碗面,關幀在餐桌上發神經,接著她變成關幀的專用僕人,然後,她消失多年的氣喘被誘發。
這個男人……不討人喜歡。只是想起他的不馴,想起他失去母親的悲哀,她沒辦法對他更壞。
「吃飯。」
他把碗筷遞到她手上,她合作,低頭吃飯,但吃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為什麼不吃?」
「太油太咸,肉太多。」她簡短說。
她開口說話,他臉立即好轉,整個下午,她跟醫生,護士說話,跟白雒意說話,連問她路的老伯伯,她都跟人家有話聊,就是他一開口,她就閉嘴。
「我叫人把廚子開除。」他把飯拿開,直覺反應地回答。
什麼?封鈴反射地拉住他的衣服。「你不可以……」
「不可以什麼?」他一頭霧水。
「不可以開除廚子。」
「為什麼不行?她煮的東西難吃。」關幀忘記,油膩出自與他的親手指導。
「也許他是照你的口味做的。」
「是嗎?」他端起面,吃了一口。果然,一點都不咸,不油,肉不多。
「你的口味太重,對身體不好。」封鈴說。
「知道了,以後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他沒給她機會嘮叨。「我下去,再讓廚子重煮。」
「不必了,我想睡覺。」
「哦。」
他走到窗邊,關上窗簾,拉拉她的棉被,雖沒說對不起,但他抹抹臉,像個別扭孩子,半天,擠出一句話——
「妳以後有什麼病,要先讓我知道。」
這算對不起嗎?封鈴莞爾。
就這樣,她睡著,他在床邊盯著,整整六個小時。
自厭、懊悔,他恨自己,偏白雒意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繞,一次次,把他所剩無幾的良知痛鞭一頓。
是嗎,她和自己一樣,失去母親?不,她更慘,連父親都沒了,她是小甭女,和自己一樣孤獨,卻沒辦法像他一樣活得自在隨性……
是嗎?生存對她而言很困難、她的夢想不能實現,她想念書、想出國,那麼上進的女孩,卻只能學習認命……
不舍冒出頭,他缺乏同情心,可他同情她的遭遇。
必幀走到櫃子邊,打開,翻出里面的香煙,泄憤似地扭轉、丟進垃圾桶。
不抽了,他再不抽煙了。
丟掉滿櫃子香煙之後,他走到床邊,側身躺下,把封鈴摟進懷里,輕聲低語︰「妳乖乖當我的芭比,我會疼妳,讓妳的夢想成真。」
黃昏,關先生進家門,發現兒子坐在客廳。
太意外了,接連兩天,關幀都沒在外頭鬼混。
他不舒服?他想改變戰場,在家里面大鬧?疑惑在關先生心底成形,對這個頭痛兒子,他常覺得力不從心。
吸氣,他謹記妻子說的——給小幀多一點時間、多一點耐心,總有一天,他會長大、會看見成人世界的困難。他沒有妻子的樂觀和信心,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能為兒子做什麼。
「小幀,你在等我嗎?」關先生拍拍兒子的肩膀,坐下。
「我有事想和你談。」
要談?更意外了,他以為這輩子,兒子不再和他談話。
「好啊,現在嗎?要不要到外面吃飯,就我們父子兩個。」他態度熱切,滿懷希望。
「不必,這里談就好。」
「沒問題,想談什麼,你說。」他身子向前傾,眼神專注。
「我要請家教。」
他听錯了嗎?
昨天他試著和小幀談學業,他滿臉的不以為然,怎麼才隔短短幾小時……
「你的意思是?」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誤解小幀的話。
「我要請各科頂尖的家教老師,到家里幫我準備大學聯考。」他別開酷臉,不想看父親的過度興奮。
「你準備繼續升學?」這句話他已等了兩年多。
「對。」
「好,我馬上交代人去辦。太棒了,兒子,你總算想清楚,學業畢竟重要,它對你的未來……」
小幀轉過臉,一個眼神阻止他的長篇大論。
「呃,恩,沒關系,今年沒考上也無所謂,只要願意開始……」
他截下話︰「我要封鈴陪我一起念書。」
「封鈴?」
妻子猜對了,封鈴將是改變小幀的契機,他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第六感。
「對,有困難嗎?」他有一個囂張下巴,而現在他正用囂張下巴對準自己的衣食父母。
「沒有。」
「她考上大學的話,你要提供她學費。」
「當然。這有什麼困難?」就算她想念貴死人的貴族學院,他也供到底,因為是她讓小幀想上進呢!
「你也要負責她將來出國念書的費用。」關幀說。
出國念書……所以小幀也要跟她出國?
他想盡辦法都辦不到的事,封鈴居然輕輕松松幫他做到了。
靶謝老天,把封鈴送到他們家。
「沒問題,我也提供她就業機會,將來她想到公司當經理、副理,都可以安排。」
必幀橫了父親一眼。他也想得太遠了吧?
看著父親咧到後腦勺的嘴巴,他扯扯唇,不做表示。
「封鈴真是好孩子,你說,我要不要替她辦個賬戶,像你和雒意一樣,幫她匯零用錢……」
「不必。」她由他來養。
「對了,衣服鞋子,我听你白姨說,封鈴的行李很少,這年齡的女孩子都愛漂亮,讓你白姨帶她上街大采購……「他因為封鈴改變了這個令人頭疼的兒子,他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她面前,將她當菩薩供養。
「不必。」他冷冷拒絕。
「不必嗎?那、那……補藥好了,這小孩瘦巴巴的,要念書也要有好體力,就這樣,我讓白姨去找中醫師替封鈴配幾副中藥,你說好不好?」
真受不了老頭子的興奮過度。
「隨便。」他丟下話,離開沙發,走向樓梯口。
「小幀,你幫忙想想,封鈴有什麼其它需要……「他擔心自己給得不夠。
站在樓梯上的關幀突然停下來,轉身道︰「我要一台空氣清淨器。」
「空氣清淨器?」關幀的答復讓人愕然。
「我房間空氣不好。」
「哦。」關先生答過,才想起,什麼時候他房間的空氣變不好了?
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幀已經兩天沒到外面惹事,他開始想要讀書,計劃未來出國……夠了,這個轉變,他等了太多年。
必幀進房間,鴨霸地抽掉封鈴手中的英文小說,丟到床角。「那是大少爺的書。」她皺眉,把書本檢起來。「妳想看書,我給妳買一堆。」
她要看書,可以,只能看他的。
她嘆氣,閉嘴。
她被他弄胡涂了。關太太說,她的工作是服侍二少爺,但兩天下來,扣掉上醫院那段,她還沒做到任何和「服侍」相關的事。
「妳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當著她的面月兌下衣服,換襯衫。他以為自己是模特兒?是她太安全,還是他習慣在每個女生面前隨便?封鈴偏開頭,非禮勿視。下一秒,他的臉在她面前晃。「我在問妳。」說著,他的大掌覆上她光潔額頭。
「什麼?」她被陡然放大的五官嚇到。
「妳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
她被強壓在床上超過二十四小時,她不想再來一次二十四小時。
「很好,我帶妳出去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