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你的特殊才藝,真的很、很了不起。」
特殊才藝?她舉雙手投降。
「張先生喜歡吃魚子醬?」她瞄一眼餐盤。
「對,魚子醬是風行在世上最久的奢華美食,尤以白鱘魚和閃光鱘兩種最出名,全世界產量非常稀少,現在剩下黑海、里海和法國的吉隆德河有,光一口就要十塊錢美金呢!」他滔滔不絕地展現自己對魚子醬的了解,為躋身上流社會,他在品味時尚里費了不少精神。
說著,張玉扁用瓷匙優雅地挖一口黑金放進嘴巴。
「張先生听過嬰靈嗎?」默默支起下巴問。
「嬰、嬰靈?」不是在討論魚子醬嗎?話題怎會轉到風馬牛不相及的嬰靈上面?他張口結舌。
「為了取最新鮮的魚子醬,不能殺死鱘魚,只能把它敲昏,然後剖月復取出魚子,過篩、清洗、瀝干,幾千幾萬顆的魚子代表了幾千幾萬個小生命,這些生命未成形,就讓你一口吞到肚子里,唉,你知道十塊美金讓多少嬰靈黏在你身後嗎?」
呃呃……他突然不曉得該把嘴里的「嬰靈」吞進去或是吐出來好。
喝口紅酒,他端起笑臉。「謝謝小姐開導,以後我再也不吃魚子醬。有小姐在身旁,我可以學到不少新奇的見解。」
新奇見解!?噢,她沒把他弄瘋之前,她會先瘋。
揉揉眉心,她預估起父親的反應。嗯,他會派阿姨來當說客,用疲勞轟炸法解說張玉扁的十大好處,然後電話將每半小時響一次,因為阿姨對父親交代的任務絕對卯足全力,不達目的誓不甘休。可憐的默默、可憐的黑眼圈將爬上她的臉。
「我想,今天到此為止吧。」
第一回合,他贏她輸。
默默猜,她還得出席第二回合,可是面對張玉扁,真的很煩,再來第二次、第三次,她寧願直接搬進杜鵑窩。
「時間還早,小姐,我們是不是去看場電影?我知道最近有幾部片子不錯。」張玉扁建議。
看電影?詭絲、咒怨或鬼娃新娘?默默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候,救世主降臨!她看見他了——對她毫無興趣的房慕晚。
他是黑衣拔發鬼聯絡來的,還嬰靈顯聖幫忙?不管,他是她的浮板,怎麼說,都先過了這關再談。
堆起假笑,她說︰「好啊,我先到化妝室補個妝,再去看電影。」
「是。」他恭謹地起身送她。
她起身,踩著高跟鞋,走到張玉扁背後,見他沒回頭,忙小跑步到房慕晚面前,趁他不注意,將房慕晚拉到女廁旁邊,有點霸王硬上弓的意味。
房慕晚高大壯碩,甩開她,輕而易舉。
然而,手半抬時,他認出她,終止甩手動作,由著默默帶到旁邊。說不出心情是好或壞,兩個月不見,他驚覺,自己沒把她丟出記憶區。
「你也來相親嗎?OK,我們說好,你幫我一次,我幫你一回。」默默急道,因張玉扁讓她跳腳。
「幫什麼?」他語氣和印象中一樣「清涼」。
默默早早習慣他說話態度,要是打開冰箱,發現里面吹出來的是暖氣,她才會嚇得跳開三尺遠。
「不管用任何方法,你幫我拒絕外面的有為青年,讓他不要心存幻想;同樣地,如果你不喜歡今天的相親對象,我幫你,讓她對你失去興趣。」她想,解決女人要比解決男人容易得多。
慕晚望她,半晌才道︰「不管用任何方法?」
「是,有本事讓他落荒而逃,我會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大恩大德?這麼嚴重!?不愛笑的他,居然想笑。雙手橫胸,他問︰「看來,你踫到難纏男人,他對你很滿意?」
听見沒?他正在和女人聊天,這情況要是讓親戚朋友撞見,恐怕馬上有人熱心著手替他籌辦婚禮。
「他滿意的是我的家世,和我身後代表的企業與上流社會。」
默默有自知之明,雖然她氣質長相不壞,但美麗的外表早晚會年邁色衰,再怎麼樣都比不上金錢可愛。
「了解。」他有相同困擾。
「幫不幫?」默默問。
「幫!」
「好,我先出去,請你隨後到,我無法再多忍半分鐘。」
「好。」
朝他點點頭,默默把包包甩在背後,掛上笑容,走回桌旁,果然,房慕晚相當合作,她椅子未坐穩,他已經出現在張玉扁後面。
「那麼晚了,為什麼單獨跑出來!?」房慕晚口氣惡劣,好像她歸他管轄。
「你自己不也出來外面風流快活,為什麼我不能出門約會!?他可是我老爸的首選!」她順勢演戲,張牙舞爪,百分之百的潑婦茶壺狀。
「你不擔心胎兒的健康嗎?昨天產檢,醫生要你好好休息,你怎可以四處亂跑!?」
他壓住她的肩膀,擋住張玉扁的視線。
這招夠狠,默默對他微笑,揚揚眉,以示贊許。
「醫生是老大嗎?我干嘛听他的!」默默拍一聲桌子,用力推開房慕晚,挺胸對他大吼大叫。
唉,慕晚嘆氣,像極新新好男人。
真是委屈他了,叫冰箱自我催眠,催眠自己是暖氣機,難呵……默默滿懷感恩。
「你又吸毒?怎麼就是不听話?」說著,他彎腰打橫抱起默默。
「放開我!」默默倒掛在他肩上,還在演戲。
張玉扁理所當然挺身站出,擋在慕晚面前。
開玩笑,他抱走的可是財神爺,他不介意當掛名爸爸、不介意老婆有沒有染毒,只要蕭默肯嫁他,讓他減少兩百年奮斗,他要吃香喝辣,睡金躺銀,就算腿上綁了兩串嬰靈也不要緊。
「放下小姐,她不想跟你走。」
他以為自己很勇猛,然虛弱聲調泄露他的怯懦。不怪他,任誰站到慕晚身前,都會被他的威勢震懾。
「你喜歡陽光嗎?」冷冷地,他問。
「這、這有什麼關連?」
「我的拳頭有兩百磅重,要是直接捶向你的鼻梁中央,你的顱骨將往內凹陷約十公分,十公分能壓迫到你的視神經,讓你一輩子見不到太陽。」
你看,誰不震懾?他把威脅講得像在背古典文學,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有聲有韻,有節奏。
張玉扁不自覺地退開五十公分,或者更遠,背脊處涼意一吋吋往上攀升……
至于默默,若不是自己的胃吊在別人肩膀上,她會很不淑女地大笑特笑。
明天的陽光,呵呵,明天的陽光……她一定要把這段拿回「長春藤的下午」,分享給咖啡女郎、蛋糕師傅和甜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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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晚扛著默默走到電梯間,放她雙足落地。和手機對話之後,房慕晚說︰「現在,輪到你幫我。」
「當然,你的相親對象在哪里?你要不要先和對方談談,再決定需不需要我搞破壞,說不定,對方是個很不錯的女生。」
他沒答話,帶她進入電梯。
她用仰角七十五度看他,短短二十秒鐘,她覺得自己罹患頸椎僵直癥。沒事長那麼高,想與天爭鋒?
不演戲的他,回復冷漠,清涼感從默默腳底往上竄,該多帶一件外套的。
他瞪著電梯上方的樓層燈,凝肅的表情教人畏縮。
很生氣嗎?這次相親讓他非常不情願?
唉,可憐女人,未見面先判出局。
到底是誰發明相親?荼毒適婚卻未婚的男女,要讓她知道,她保證早晚三餐外加消夜,各詛咒他一遍,而且絕對比基督徒的飯前感恩更虔誠。
電梯爬升,不一會兒來到十二樓。
十二樓?沒記錯的話,這家飯店一到五樓是餐廳,六樓以上全是飯店,第一次見面就約在飯店房間?大膽小姐難怪被判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