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瑄有仰慕者了?」以鉉沒听出阿杰的「意有所指」。
「不要听阿杰亂說。」
臉貼在大哥胸口。「哥……」
以鉉摟過以瑄,他得意驕傲,也許以瑄是溫室花,但這朵花由他親手培植長大。
「嗯?」
「哥,當閃光燈聚集在身上,我知道自己的身影將在觀眾心底投下石子,激起一圈圈漣漪,也許若干年後,他們還會想起你、想起自己的歲月軌跡。」
她的身影也會映在關允淮心底,對吧?
「真的很喜歡跳舞?」以鉉捧起她的臉問。
「前輩子我『肯定』是個舞蹈家,為舞蹈而生、為舞蹈而死。」她說得篤定。
以鉉學她的口吻回答︰「爸爸听見『肯定』很難過。」
提到父親,以瑄神色黯然,她很怕父親,一向如此。
「喜歡跳舞就專心跳,跳出成績,爸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他安慰她。
「嗯。」她點頭。
「快去洗澡吧,李太太替妳準備了消夜。」
「哥,晚安。」她跳上樓梯,一階一階,動作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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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吃兩口消夜,她便拿起允淮給她的小卡片。
懊不該打電話?快十一點半了,這時間打電話會不會沒禮貌?可她實在好興奮,興奮得不想再多等。
撥出兩個號碼,很快地,她把電話按掉,手機壓在起伏的胸口,微微喘息。
太主動了吧,主動的女孩子得不到男生珍惜,還是明天再打,可是明天……會不會經過一個晚上,他就忘記她,忘記今日的賭約?
也許,他的提議不過是一時興起;也許,機會稍縱即逝;也許……也許到了明天,游戲翻盤,今日訂下的規則,明天統統不算。
打電話吧,即便是自作多情,至少今夜,他還記得她,記得他送出手的粉色玫瑰。
靶覺是種易起變化的物質,放太久不去搭理,待回首,它已揮發升華,尋不著半點痕跡。
打電話吧!
以瑄把熟背的號碼再次默記,拿起手機,緊盯起螢幕,一個號碼、兩個號碼……她的心跳在轉瞬間急促,幸好,她的心髒一向不錯,否則這樣的等待,會等得她心髒病發。
終于,允淮接起電話。
「喂,關允淮,請問哪位?」
「你、你好,我是趙以瑄,你在忙嗎?」她說得戰戰兢兢,握住話筒,指尖輕抖。
乍听她的聲音,正在寫報告的允淮,立刻離開電腦桌。
「我還好,妳呢?怎麼沒休息,不累嗎?」才見一次面,他關心起人家累不累?這經驗對他而言,是嶄新,也是特別。
「不累,上台讓我很興奮。」
他聲音中流露的驚喜,鼓勵了她繼續,笑靨攀上雙頰,彰顯她的快意。
「恭喜妳演出成功。」允淮說。
「我成功了嗎?」以瑄甜甜的笑容暈在頰邊。
「跳得不壞,但有缺點。」他說謊,為騙得她一個約會。
棒著電話,以瑄看不見他的眼底寫滿狡黠。
「請告訴我,我的缺點在哪里?」她願意為他,更正所有的不完美。
「行,妳先答應我的約會。」
對啊,就是約會,她擺在胸口不敢提的兩個字,咬唇,她在電話這頭笑得愜意。
「怎不說話,妳不方便出門?」他想起她的未滿十八。
是不方便,她有個叫阿杰的背後靈,他習慣把所有接近她的男人當成假想敵。
「不會。」她口是心非。
「明天晚上見面,好不好?」
明天晚上……她在腦中計畫如何打發阿杰,辦法未出爐,她先硬頭皮答應。
「好。」以瑄答。
「我去接妳?」
「不用。」她飛快阻止他的殷勤。「我們家太遠,一來一往很花時間,而且,我想,你很忙吧!」她的借口有點破。
但,賓果,她猜對了,他的確忙翻天。「八點半,在華納威秀門口踫面。」
「嗯,八點半見。」配合再配合,她願為人生的第一場約會妥協將就。
說實話,她不太確定華納威秀在哪里,甚至不曉得如何讓阿杰忘記她的存在,但她篤定自己將在明晚的八點半看見他,看見他真誠笑容和無從解釋的熟悉與感動。
「妳還記得我?要不要我帶一個信物,證明自己是關允淮?」
「你記得我嗎?」以瑄不答反問。
「當然。」他答得理所當然。
「你認為我的記憶力不如你?」她俏皮問。
「我沒這樣說。」批評女人的智商是種自找死路的愚笨言行。
「為什麼你會記得我,我卻認不出你?」以瑄反問。
「妳只見我一面,我卻在舞台上,見了妳無數次面。」
他說、她笑,電話這頭,她不敢讓笑聲張揚。
原來呵……何必擔心主動被動、何必猜測他的提議不過一時興起,又何必害怕機會稍縱即逝?她的身影已刻進他心版了呀!
「我會認出你的。」她有自信。
「那好,別忘記,八點半,華納威秀,和妳約會的男人叫作……」
「關允淮。」她搶下他的話。
在一串共同的笑聲中,他們掛斷電話,這天晚上,手機取代了她抱習慣的洋女圭女圭,她在有他的夢中入眠,在有他的夢境中,看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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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快點。」以瑄連聲催促。
「再快就要撞車。」阿杰說。
今天,小姐很怪異,整天都痴痴傻傻,想笑就笑得滿臉涂蜜,不笑就恍恍惚惚,連走路都撞到牆壁。
小姐會不會卡到陰?阿杰很擔心。
「十分鐘內,我要回到家。」以瑄近乎耍賴。
「十分鐘?」阿杰慘叫,他開的又不是極地特快車。
以瑄藏不住的笑意在酒窩間閃耀,她要早點出門,好到達那個從沒去過的華納威秀。
「小姐,妳要趕著去哪里嗎?」阿杰問。
糟,她實在不擅長隱瞞心事。
「我明天要小考。」隨口敷衍,她的說詞爛到爆。
「小姐說,成功的舞者,觀眾只關心她的舞技,才不問她數學幾分。」
「我開始在乎數學成績了,不行?」以瑄惱羞成怒。
「行,董事長要是知道小姐要放棄跳舞,認真念書考大學,一定很開心。」阿杰接話。
「誰說我要放棄跳舞?」以瑄瞪眼。「我回家後,你不準吵我,若是明天我考不到八十分,你要賠。」她的耍賴越來越過分。
「怎麼賠?讓我代替小姐考,只會更糟。」
「總之,晚上我要專心念書,你不能來敲我的房門。」以瑄曉得自己的口氣有點歇斯底里,也曉得同樣的話擺到大哥面前說,肯定穿幫。
車行入門,以瑄跳下車,用最快的速度沖進廚房。
抓了碗筷,囫圃吞棗,她把半碗飯和著菜湯吞進肚子里,然後把同樣的話對管家講一次後,飛奔上樓。
「小姐很怪。」管家說。
「小姐轉性了,想奮發圖強,考大學、念博士。」阿杰樂觀答。
「可能嗎?」
「文魁星附身,什麼事都有可能。」阿杰拉出神仙來替以瑄的改變背書。
他們相視一眼,大笑。
對嘛,這時代有錢人可以到太空旅游觀光、貓狗可以出唱片、白文鳥能算命、大象畫圖賣高價……什麼光怪陸離的事情都有,小姐想當博士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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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瑄把「告示海報」貼在門口,鎖好房門。再用背包裝起地圖、零用錢,最後把買來的童軍繩串打好結,綁在窗戶的鋁條上,由上往下滑。
學舞的好處是什麼?是身形靈巧。
幾個竄躍,她從二樓輕松落進庭院草坪。彎腰、低頭,弓起身子從圍牆邊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