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可以看到你的作品?」
「下星期廣告開拍,老板讓我掛名美術助理,到拍攝現場實習。」難得地,她在和父親對話中間,笑容開啟。
「好好做,這是你的選擇,一定要盡心盡力。」說不教訓女兒,難免地,他還是讓訓誡出口。
「是。」
「天涼了,女乃女乃擔心你的衣服不夠,要不要回家拿厚衣服?」他不直說想見女兒,卻借口天冷。
「最近有點忙,下星期廣告拍攝結束後,我找時間回家好嗎?」
「你忙,干脆給我住址,我讓司機替你送去。」
殷艾不說話,電話那頭同時沉默,他們都明白,維持眼前這種關系最好,再越雷池一步,他們又要回到過往,攻擊、敵視、惡意……最後,懊悔不已。
很久,久到殷艾以為爸爸會氣得掛電話同時,父親開口︰「月中娉艾要到美國拍MV,可不可以出來吃個飯?」
她沒想過父親會讓步,于是她也在吃飯這件事情上讓步。
「好,我會到。」
「住在外面,一切小心。」
「我會。爸,再見。」
殷艾掛掉電話,第三次成功通電,也許距離真能讓他們改善關系。
拿起畫稿走到電腦邊,在等電腦開機同時,她又進一次房問,微微的鼾聲響起,他肯定累得緊。
拉棉被為力夫蓋上,關電燈,只留一盞小小的壁燈為他照明。
毆艾找件小毯子進工作室,天氣真的轉涼了。
她工作到三點,房間里的男人仍然熟睡,關上電腦,她窩進不大的沙發間,閉眼。
照例,腦海里浮現他的容顏。
那次,他捧著玫瑰花到她家時說︰「凡是女孩子都喜歡鮮花。」
她搖頭說︰「要是你的理論正確度有百分之一百,那麼我得到醫院里檢查自己的性別。」
「你不喜歡花?不會吧!你這麼說,是不是希望自己在其它女孩當中特殊?」他反問。
再次,她覺得他有通靈能力。
沒錯,知道她有多驕傲嗎?當同學把她的腳當成缺陷同時,她高傲地對他們說︰「你們不懂,這是特殊,不是缺陷。」
她甚至發展出一套理論說服同學,她說︰「缺陷的定義,是身體的殘缺會造成生活不便,而我的腿沒帶來半點不方便,我的腿是上帝特別做的記號,因為上帝特別寵愛我,所以教我與眾不同。」
為了表示她沒有「半點不方便」,賽跑時,她拚了命也要跑倒數第二名,她跳高、她跳繩,她做所有小學生都做的事情,來證明自己不是缺陷。
真是可惡!上天派來一個事事懂她的男生,卻又不準她佔為已有,章殷艾,你怎能說上帝對你厚愛?
翻身,摟緊棉被,他又在她的腦袋里出現。
他很無聊,居然用針線將櫻桃串成項煉,掛到她脖子上。就因為,連續兩天,她沒動冰箱里的紅櫻桃。
她不愛吃櫻桃,因這種水果太過完美,她不喜歡完美的事物,就像她不喜歡娉艾,不喜歡爸爸認識的世家第二代。
而喬力夫……他不完美,他博愛、他濫情,他是個不認識專心的男性,因為他「不完美」,所以她允許自己想他,允許他待在身邊。
這樣的解釋,解釋出她若千疑問。
那日,他低頭,在她頸項邊咬下項煉上的紅櫻桃,櫻桃的紅色素染上她的臉,教她的雙頰紅透半邊天。
他說︰「古時候有個賣餅的師傅,娶了個懶老婆。懶老婆什麼事都不做,整天躺在床上睡大覺。有回他要出遠門,深怕懶老婆餓肚子,便做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圈圈餅,套在老婆脖子上,就像你這樣。」他勾勾她的櫻桃項煉。
「我又不懶。」她反對,她的勤奮可以找到許多人證。
「連櫻桃這麼簡單的水果都不會自己拿出來吃,還說不懶。」
她沒告訴他,有關她對「完美」的癖性,單單問他,後來懶老婆怎麼啦?
「她餓死了。」他把項煉遞到她嘴邊,她咬下一顆紅櫻桃,忘記它的「過度完美」。
「為什麼?是餅不夠吃嗎?」
「不對,是懶老婆吃光了前面的部分,懶得動手把後面的餅轉到前面去。」
他大笑,咬下她頸後的紅櫻桃。
接下來,你一顆、我一顆,他們合力吃掉他精心串起的紅櫻桃。
想著他的同時,殷艾慢慢進入夢鄉。
清晨,她醒來,發覺自己睡在他的懷抱中央,又紅了臉。這回和櫻桃項煉無關,有關的是她眼前那堵厚實胸瞠。
推推他,他睜開惺忪睡眼,笑著告訴殷艾︰「你煮的面真難吃。」
她拾高上半身,瞄一眼空碗。「再難吃,你也吃光了。」
「沒辦法,我很餓,在餓死和被毒死當中,我選擇後者。」
借口!
「昨天,我在沙發里睡著。」殷艾再推他,這回她成功地將他推出曖昧圈。
「你的房間太涼,我需要抱暖爐才睡得著。」
又是借口!
她起身下床,不為他的借口糾纏不清。走進浴室里,看見他的淺藍牙刷時,忍不住地,笑容滑過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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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當自己是客人,殷艾也沒打算為了「好客勛章」而集點,所以他來他的、他走他的,來來去去問,他成了這個家的半個主人。
她相信他絕對是個好情人,每次他來,總帶來一點小心動,讓她在極力按捺自己不動心同時,忍不住心動。
「給你。」他遞過胡桃木音樂盒。「我把你藏在里面。」
把她藏在里面?她打開盒子,里面有一個單腳站立的芭蕾舞者,隨著她的旋轉,輕快樂曲傳人耳中。
她瞄他,嘴唇向左方扯了扯。
「不準犯小心眼。一他出言警告。
「我哪里犯小心眼?」她才沒有……好吧,是有一點點,但沒說出口就不算數。
「你以為我在取笑你是獨腳舞後,錯!仔細看女圭女圭,她高傲地仰高頸子,眼楮半眯,好像沒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表情,像不像你?」
「你在取笑我高傲、不可一世!」為這個理由犯小心眼,行不行?
「這是推崇,不是取笑,有本事高傲的女人可不多。」硬凹又不是總統的權利,只要口才夠好,反應夠敏捷,誰都可以睜眼說瞎話。
收起盒子,她悶悶說︰「給我這個東西做什麼,佔空間罷了。」
「你在暗示我?」他貼到她身後,在她耳邊呵出暖暖氣流。
「哪有?」縮了縮脖子,她轉身,用禮物隔開親密距離。
「你暗示我,送珠寶盒、不送珠寶,未免缺乏誠意。」力夫敲敲她手上的珠寶盒。
「我才不要珠寶,幾時你見我珠光寶氣?」手一推,她把禮物推回他手里了。
「你看不起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團?」接過木盒,他從口袋里掏出另一個小盒子,疊在上面,然後推回她手邊。
「我沒說。」
她看一眼,拿起小盒子,拆禮物有快戚,她不打算浪費這份快感。
盒子打開,雕刻精致的玉刻小童躍入眼簾。
那是一男一女,拿著長竿打樹梢果子,活靈活現的表情與動作,讓人愛不釋手。玉不大,比手掌心小一點點,脆綠色的玉片包入手心中,冰冰涼涼,仿佛把夏季包人心底。
「看來,我又猜對你的心意了?真了不起,我要改行去當靈媒。」
送對禮物,不只女人開心,男人更得意。
「謝謝。」
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她才不要對他客氣。
收下來,收進他的胡桃木盒里。進房間、收妥盒子,殷艾轉身出門時,「請你吃飯。」
「為什麼?」他知道為什麼,但他要讓殷苳旱受說出口的驕傲與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