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找予璇嗎?」
「對。」
「你會把她寵壞的。」
「寵壞女人,不是身為男朋友應該做的事情嗎?」搖頭,臨行前,阿航補上一句︰「我不介意把她寵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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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航進餐廳,同事說予璇從經理辦公室匆匆忙忙跑出去,不曉得去了哪里。
于是,他進辦公室,找經理問清楚。
頭頂壓著毛巾的經理很光火,他不斷指責予璇的工作態度有多差,還說她是千金小姐脾氣,做錯事連說都不能說,拿了煙灰缸就往上司頭頂砸,這種員工誰敢用?
對于經理的話,阿航不予置評,拿回予璇來不及帶走的包包和衣服,離開餐廳。
他打兩通電話,一通到康家,一通到公寓,兩邊都說她不在,他想不出予璇會跑到哪里去,坐上轎車,他好擔心。
發動車子,他在腦海間尋找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幸而未踩油門,他在前方的電話亭邊看見一個蜷縮身影,是她?
熄火,以航下車。
前進十公尺,他看見了,的的確確是予璇,她坐在電話亭邊,頭埋進膝間,弓起身子,啜泣。
小小的肩頭抖動,長長的頭發在頰邊造反,誰說她只是任性鬧別扭?要不是受了莫大委屈,愛漂亮的她,怎會舍棄形象,坐在路邊哭泣?
放輕腳步,他蹲到她身旁。
「發生什麼事情?」
拾眸,腫得像核桃的眼楮對上他的心急,光線很差,她的視力因大哭,損失了一部分,但她還是沒做出錯誤分辨,只消一眼,她認出他是誰。
「阿航……」投進他懷里,全身都在發抖,她完了,徹徹底底完了。
「沒事,別怕。」輕拍她的背,安撫她像安撫剛出生的小嬰兒,他小心仔細。
「有事,很大的事。」她放聲大哭。
「說說看,發生什麼大事,看我能不能替你解決。」從不哄人的杜以航,柔聲地哄起懷中女人,很自然,沒有半分勉強。
「沒人能替我解決,我的人生完蛋了。」抱緊他,她的頭埋進他懷里,打死不拔出來。埋著好,就算埋過頭會窒息,也比死在監獄強,首度,她理解鴕鳥的安全感。
「那麼嚴重?」他想笑,不過是丟掉一個工作,如果她真那麼在意獨立問題,他可以提供她五個、十個,甚至上百個工作。
「我殺人了!」
四個字出口,牢飯、犯人服、電椅……所有和監獄有關的東西全浮上腦袋正中央。
「你殺誰?」
他敢打賭,就是把雞綁住,逼她拿刀割雞脖子,她都會割個半死不死,這種女人想殺死人,不僅有理論上困難,也有行動上的困難。
「餐廳經理。」予璇想到他頭上的血,忍不住,淚水搭上溜滑梯,滴滴答答滾下。
恍然大悟,阿航終于理解,餐廳經理為什麼在頭上壓毛巾。
「你為什麼殺他?」阿航勾起她的臉,拭去她的淚。
明曉得他沒辦法替自己去坐牢,還是覺得心安,吸吸鼻水,不哭了。
「他很可怕。」說著,予璇不自覺地拉起他的袖子,在頰邊擦兩下。
「他做很可怕的事?」嚴肅攀上他的臉,兩道眉毛在額頂糾結。
「他把我叫進去辦公室,先是問我有沒有工作上的問題,然後說我穿高跟鞋很好看,然後就、就模我的腿……」說到這里,聲音再度出現哽咽。
「然後呢?」他不是對她凶,但口氣忍不住斑昂。
「他壓在我身上,模我的背,還、還……」
「還怎樣?」口氣急促,他想重回餐廳,把沒死成的經理再殺個徹底。
「他還……親我的臉……惡心,我想吐……」予璇放聲大哭,環住他的腰,扣得老緊。
「該死!」
「對啊,他好該死,可是,我真的沒存心殺死他。」
「你有什麼能力殺人?」
原來她為這個傷心。
順過她的頭發,用五根指頭替她梳開糾纏,她很愛漂亮的,居然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將自己搞得狼狽。
舍不得……她圈他的腰,他擁她的背,慢慢劃、慢慢圈,他要把那個爛人在她身上制造出的不愉快消滅。
「我真的殺死他了,我把煙灰缸砸在他頭上。」
「煙灰缸砸不死人。」他否定她的說辭。
「煙灰缸是大理石做的。」
「那只會很痛,不會死掉。」
「可是他流血了。」
「禽獸身上有好幾萬毫升的鮮血,流一點血,只是在幫助新陳代謝。」
「可是……」
「我剛才進去餐廳找你,那個沒死成的經理坐在辦公室,狠狠臭罵你一頓。」他居然那麼有風度,罵不還口?該死的風度、該死的紳士,他寧願自己是流氓。
「他沒死?喜出望外,她不必當凶手了。
「除非對著我叫的是鬼魂。」
「太好了,他沒死,我不必被判刑。」
「誰敢判你刑?走,再進餐廳,我去狠狠教訓他一頓,教他眼楮放亮點,看清楚自己惹的是誰。」
說!為什麼殺人有罪?就是有人欠扁欠砍,不砍他幾刀,豈非對不起百姓蒼生?他要改行當立法委員,立下法律,殺人不必被判刑,他要當思想家,鼓吹殺人無罪論,他要、要……嘆氣,他要好好安撫胸前的小女生,撫去她恐懼的淚水。
「不要。」猛搖頭,她才不要再看見那個大壞人。
「為什麼不要?不想出氣?」
「我不喜歡你把手弄髒,你的手是我要牽的。」
予璇沒想過這句話代表的定義,沒想過自己會不會讓阿航誤解心意,因為,她明白,阿航懂她,一直都懂。
離開阿航懷抱,她抓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拙緊、扣松,扣緊、扣松,那是她的,不準誰把它們弄骯髒。
「弄髒了,洗掉就好。」
他喜歡她的動作,喜歡她把他納為自己所有,當然,他會「正解」她的心意,不至于弄擰她的語意,他心底非常清楚,予璇的夢一天不醒,就一天不會正視兩人的關系。
那麼他要不要殘忍地把事實掀開,讓她明白夢只存在黑夜虛構間,不會在白天實現?
不!答案很簡單,因為他舍不得她心痛。
「洗不掉。」
說著,她又搓搓自己的臉頰,這時,他才發覺她臉上有一大塊紅右誤。
「他打你?」
維蘇威火山爆發,火山灰淹沒大街小巷,可憐的龐貝人來不及躲避,被砸得頭破血流的經理也來不及逃,將要可憐地失去他花一輩子努力,汲汲營營掙來的微末成績。
「不是。」
「你自己搓的?」
「對。」
「為什麼?」
「他親我這里,很髒。」
「怎麼會?明明很干淨。」阿航拿出手帕,在上面抹幾下。「感覺好一點沒有?」
「沒有。」
伸出粗礪的食指,在她臉頰輕輕劃圈,劃開她緊繃的肌肉。「好一點沒?」
「還是髒。」
他莞爾,輕輕地,他在她頰邊印上一吻,不重、沒有口水,只有溫潤。
「有沒有好一點?」
爆竹炸上她的臉,紅色撲殺過來,染出她滿臉滿頭的紼紅。
「好一點沒有?」他催促她的答案。
「有啦、有啦。」
推推他,哪有人這樣做清掃工作?那麼行,下次叫他用嘴巴幫忙拖地。
「那就好,我送你回家。」
「好。」
她拉著他,想站直,但身體蜷縮太久,居然站不起來。
阿航沒說話,蹲,拉起她的雙臂,將她背起。
小小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她的臉貼在他的後頸間,她嘆氣,很長的一口。
「又怎麼了?還是害怕?」
手扶著她的,他盡力讓她靠得安穩。
予璇沒回答他的問話,他也不強迫她答,他們安安靜靜地走了一段路,然後她開口說︰「阿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