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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他在她身上用盡精力,沒下床工作,他擁她入眠,從夜深到天明。
他要她說話,她說了些有關花藝和茶道的事情,他再次舊話重提,允許她對自己做要求,想了半天,她選擇一個最安全的要求。
她說︰「可不可以別叫我學鋼琴、小提琴了?」
一來沒天分,二來興趣缺缺,再者她要花好多時間,才能達到老師的要求,學音樂真的蠻累。
他听完大笑,說︰「我以為五年前,妳會向我提出這項請求。」她的耐力超強,讓雍叡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第一次在她面前放下面具,第一次他流露出真性情。
她凝視著他的笑容,久久轉不開眼。「我,有點辛苦,不是每個人都能當貝多芬。」
「妳的老師才剛提出要幫妳開演奏會的建議。」雍叡回答。
老師對她贊譽有加,說她繼續努力,有機會成為藝壇新星。哈!他哪里要她去當什麼新星,就算她真是星辰,她的光采也只能在他面前呈現。
「我不行的。」搖頭,對音樂,她真是沒信心。
「好,不想學就別學。」
那天,他說了些話予她,不深入,卻是他們第一次聊天,第一次,他不是大人,她不是佣僕;他不是主人,她不是一零一忠狗。第一次,他們站在等臂天秤兩端看對方。
棒天清晨,她醒來,發覺他在看自己,看得她心髒怦怦亂跳。那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他們的關系將走入另一個新世紀?
初蕊不敢多加想象,深怕希望高,失望跟著高漲。
她忙著起床,為他準備早餐,誰料,他環住她的腰,把她小小的身子納入他大大的懷抱,他懷貼著她的背,他們彎彎的身子像弧度優雅的湯匙,他的手扣在她胸前,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邊。
不動,他不動她也不動,靜止的他們躺在靜止的床上,安安祥祥享受時間流逝。
她在他懷中自問,如果就這樣,兩人不說不動直到天荒地老,她願不願意?
沒有猶豫地,她對自己點頭,只不過對身後的男子太委屈,這樣的偉岸男子,怎能教她無所事事地鎖在床間?
直到門外傳來敲叩聲,他們才起床。她幫他穿西裝打領帶,他則在她額間印上輕吻,初蕊震撼極了,那是屬于夫妻間的親昵啊!
咬住下唇,她憋住滿心快樂。
他說︰「我明天晚上會回來。」
他在交代自己的行程?他的下一次不是兩周後,而是明天?
她才幻想著兩人的見面從兩星期縮為七日,再隔成兩天,最後日日天天,她在有他的床間清醒,怎麼,心想事便成?
一波波的快樂沖上心間,她要用極大的毅力才能將喜悅壓抑,別興奮過頭,出口不該說的話,她用多年前的舊事叮嚀自己。
「是。」
「妳乖乖插花泡茶、做菜畫畫,做什麼事都好,別再和不相干的人談話。」話好瑣碎,瑣碎得不像他。
「是。」
「我會叫音樂老師別再來。」
「是。」
「我回家時,要馬上看到妳。」
「是。」
「明天晚上做紅燒獅子頭,我愛吃。」
「是。」點頭,她點得很用力。
「妳……」他嘆氣,這樣的她,他還能對她做什麼要求?「妳再乖一點,我才會喜歡妳。」
「是。」
擁住初蕊,心中隱隱不安的是什麼,他捉模不真確,把她的頭按在胸口間,他不曉得自己在害怕什麼,只是,他不想離去,在即將和時寧訂婚的清晨。
她在他懷間,做過無數個假設,假設他這兩天的怪異是因為……因為突然間,他發現他愛上自己,這種假設很甜蜜,甜得像打翻蜂蜜罐,黏黏稠稠的蜜汁沾上心。
痹一點嗎?沒問題,她會乖很多點,乖到他走到哪里都豎起拇指說──範初蕊是個好女生,走遍全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她要乖到他一想到自己,便忙著奔回家里,摟住她、親她、愛她,像眼前這樣。
幾乎幾乎,她又要踰越本分了,她想問他,是不是我已站到你心里?幸好,前車之鑒拉住她,教她別興奮過度,沖昏頭。
于是,她什麼話都沒說,揚起笑容為他整理衣袖,為他調整領帶,把他裝扮成一個王者,不,這麼說並不貼切,他這個人吶,不需裝扮,就是天生王者。
送走他,她站在門口不停揮手,那興奮的弧度張擺,那幸福的笑容飛翔,她不說話,卻用肢體表情對他訴說期待,她期待他回來,期待下一次相聚,下一次……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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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無可奈何突然消失了,它一並帶走初蕊的失意、落寞和冷清,她唱了一天歌,她唱「打開心內的窗」,唱「青春舞曲」,甚至哼唱起莫札特的小步舞曲。她實在太快樂,既然她的快樂不能用語言同人分享,便哼曲子,讓所有人都知道。
她用快樂度過第一天。
夜里,她抱住枕頭幻想未來,她的未來有孩子、有丈夫、歡笑聲。她作一夜好夢,夢里白紗裹上身,她手捧深深淺淺的紅色玫瑰,和他攜手走過紅毯,每一腳步都踩在雲端。
第二天,她一大早起床,拿著預擬菜單想請專門負責采買的玉芬替她跑一趟菜市場,雍叡說要吃紅燒獅子頭,她記住了,她還要弄出多道鮮美菜色,填飽他的腸胃。
屋內,上上下下她全找遍,找不到玉芬,她只好到院子里尋人。來回兩趟,沒尋到人,卻尋到了老樹身邊,抬頭,白頭翁在上面築新巢。
它真是年紀很老的樹呢!從牆內長到牆外,濃密的枝葉、粗壯的樹枝,常引來識貨的鳥兒來居住。要是那個在山林長大的範初蕊看見,肯定要到上面爬一爬,三下兩下爬到樹梢、攀上牆,手松,跳下高牆,愛往哪里玩便往哪里去。
可惜,野孩子上過課,她現在是典雅高貴的淑女了,淑女不會爬樹、淑女不會攀牆,淑女的心被一個叫做雍叡的男人牢牢系住,盡避牆外有再多的自由,都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人真的很怪是不?念頭翻轉,轉出截然不同的心情,寂寞不見了,快樂衍生,高牆對她不再是象牙籠,反成溫暖巢穴。
原來呵,口字放了「人」是囚,囚人囚意,囚住她想飛的心。放了「員」便成了圓滿、圓融、圓潤,圓起她想圓的夢。
把菜單貼放在胸襟,她滿足地嘆口氣,背靠在樹干上,手輕觸圍牆,這牆不再為著圍堵,而是防護,防護外頭風雨,打上她的愛情。
微瞇眼,她恣意享受風從頰邊吹拂,雍叡改變態度,她更變心情,一絲絲的可能,教她多了無數想象空間。
突地,玉芬聲音遠遠傳來,她正要尋她呢!初蕊方想著從樹後轉出來,冷不妨一句話,打消她的念頭。
「盟主的訂婚禮之盛大,堪稱世紀婚禮呢!」玉芬說。
「對啊,我早上看到報紙也嚇了好大一跳,盟主不是跟初蕊小姐感情不錯嗎?為什麼一聲不響便和別人訂婚?」說話的是負責清潔的楊婷。
「不錯是不錯,可我听阿爆說,盟主的新娘是舊盟主的女兒,當年可是舊盟主一路提攜,盟主才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妳知道新娘叫什麼名字嗎?」
「誰不知道,鼎鼎有名的秦時寧嘛!妳忘記,幾年前她有意思往演藝圈發展,還出過一張唱片,賣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