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想怎樣?」無忌把趙憫帶到辦公室,將她的辭呈丟在桌面上。
「我能怎樣?」
不能愛他、不能搶爸爸、不能不工作、不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哈!她全照他的意思做了,居然問她想怎樣。
揉揉胃,又發痛,間歇性的疼痛刷白了她的臉頰。別怕,她化上濃妝,誰都看不穿她的真臉色。
「串通一個不男不女的家伙,想氣我嗎?」
「鐘先生,你真是想太多,你都要結婚了,我氣你有什麼意義。」
「我懂,妳為計畫失敗發脾氣。」
「你怎麼老覺得我在發脾氣?我很好啊!我開心、我驕傲,驕傲妹婿是個杰出男人,從此趙家有望,競澤電子揚名國際。」
「我和小悅結婚的事早定下,不管妳再生氣都不會改變。」他沉重說。
「我要求你們別結婚?沒有吧,我祝福呢,祝福你們子孫綿延,福壽多祿。」
別開頭,她走到落地窗前。多麼諷刺,不過幾天前的事,他們在窗前說說笑笑,說七夕乞巧,道瑤姬魂魄,那麼融洽的平安夜竟成絕響,一轉眼,他們成仇成敵,怒目相向。
「妳不能態度好一點?不能試著讓別人原諒妳?」無忌握住她的肩膀怒喊。
「我需要誰的原諒?害死我母親的是你爸爸媽媽,玩弄趙悅的是她的男性朋友,奪去我貞操的是你這位大聖人,嚴格來講,我是受害人呢!我沒向你們要求原諒已是寬容,你還希望我向誰乞求原諒?」她明白,自己的伶牙俐齒總是教人不耐。
「趙憫,妳從不反省自己嗎?妳從來都認定是別人對不起妳?」
「我是這樣認定,沒辦法,我自我中心嘛。」她的蠻不在乎讓人憤慨。
「知不知道,小悅崩潰了,她沒辦法從意外中恢復過來,妳的恨害慘她了。」他指著她,暴怒。
她害的?哈!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吶!咬唇,她冷笑。
「什麼意外?被強暴的意外嗎?你們未免把她保護過度,不過是強暴,我也被『強暴』了呀!我有沒有住院?我有沒有崩潰?小鮑主畢竟是小鮑主,禁不起風雨。」
「趙憫,妳不要讓我恨妳。」
「後悔了吧?後悔對我好,後悔被我利用,成為對付趙悅的工具,沒用的,事實造成,後悔無益。」她的眼楮在笑,她的心在哭泣,她是雙面人,演不來一場好戲。
「對妳而言,我只是工具?」猙獰起面目,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心、她的信,他們的十年感情,只是她用來報復小悅的工具?這一擊,她徹底打垮他。
「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愛情嗎?我不笨,有我母親的經驗,我怎會傻得去相信愛情。」雙手橫胸,她高傲,她是聰明得不可一世的趙憫,怎能相信傷人愛情?
「我懂了,小悅說得對,從十一歲起,妳就在玩手段,妳的目的是分裂這個家。」
「我做得不對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非分明是我的原則。」說謊,一再地說謊,她寧可說謊也不願示弱。
「這些年,媽媽對妳的心全白費了。」
「她不過想減輕自己的罪惡感,我何必成全她?」
「虧我們那麼努力,想把妳變成一家人。」
「別把我歸納成一家人,我不是,听清楚了沒?我恨死趙家,我詛咒他們,我希望他們得報應,我寧可讓一群男人輪暴你的公主,也不願出手相救。」她照他的版本說,反正是他愛听的,她就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說給他听。
「這樣做,妳會獲得快樂?」她是他見過最壞的女人。
「事件的發展讓我很滿意,接下來呢?你們將共同扶養強暴犯的孩子,以德報怨吶,我真想看看偉大的你們如何做得到。曾經,你口口聲聲要我放下仇恨,真心接納敵人,現在我倒要看看,你和小悅要怎麼擁抱敵人的孩子。」
她伶牙俐齒、她尖刻惡毒,她演足了他要的「趙憫」角色。
瞧瞧,她多麼配合、多麼努力,從小到大,她對他的話言听計從,還有哪個女人比她更值得贊揚?
揚起手,無忌給了她一巴掌,猛烈力道讓她踉蹌跌倒,她沒呼叫,安靜地扶桌沿起身,站直腿,掀開長發,用半邊紅腫迎向他。
她的嘴角破了,腥咸入口,冷笑依舊。這掌打在她臉龐,痛上他的心髒。
「果然是一家人、同喝一杯水,你們都很擅長打人巴掌。」趙憫沒踫觸疼痛,他打的不是她的臉,而是她的靈魂,狠狠的一掌,她知道自己再也負荷不起。
「妳的恨,無人可解。妳恨我吧,連同趙家人一起恨。」無忌深深看她一眼後,轉身離去。
「我會的。」
放棄了,對她,他的努力全拋進海,看不見半絲痕跡。
又失望了嗎?所有人都對她失望是吧,看來不管她做再多的事,都逃不過命運擺布,倦了、厭了,她煩極辛勤的感覺。
望住他漸去背影,淚滾下,無聲無息,溫溫的淚凝在腮邊,漸漸失去溫度,她明白,她已經失去他,失去春天夏季,失去最後依恃……
第九章
腦海間,小悅的痛苦無辜,小憫的孤傲決絕,輪番上演。
小悅的哭喊一聲聲,再多的心疼,都改變不了事實,她痛恨月復中胎兒,恨自己的潔身自好被小憫的見死不救謀殺,她偏激、她怒號、她恨盡天地。
原以為婚禮能帶給她些許平靜,但她日復一日的狂暴,讓人怵目驚心。
無能為力了,無忌對所有的狀況都無能為力。
「怎麼了?從進門到現在,除了嘆氣,什麼話都不說。」阿易問。
阿易的心情也很差,到醫院看過小悅幾次,她始終沒從恐懼中月兌離,每次見著他,她總是像抓住啊木般,緊環住他不肯放手。
阿易了解,在小悅心中,認定他是英雄,但他哪里有救下她?那天他還是晚了一步,只來得及把得逞的禽獸從小悅身上揍下來。
回答阿易的不是聲音,而是兩道聚攏的眉毛。
「小悅的情況還是很糟糕嗎?」阿易憂心問。
「你知道小悅發生事情?小憫告訴你的?」無忌不答反問。
阿易搖頭,救下小悅,送她到醫院,等到她父母接到通知前來後,他就離開了。
然而,小悅的痛苦引發他的同情。他曉得好友和小悅的關系,也明了兩人的未來早定,他不敢有太多聯想,但,小悅悲傷的眼神總教他掛心。
他常利用無忌上班的時間去看小悅。他明白這種行為對好友抱歉,只是……很多事、很多時候,人類的情感往往凌駕于理智上頭。
「對不起,這件事我沒向你提起,那天是我送小悅到醫院的。」
「你送小悅到醫院?我懂了,你就是爸爸媽媽常提到的恩人?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名字,不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好朋友?」無忌問。
「我不是什麼恩人,我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要是再早一點……」
「那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真湊巧,居然是你救下小悅。」
「我不能居功,嚴格來講,救小悅的人是小憫。」
「小憫?你把話說清楚!」眼神一凜,他抓住阿易手腕。
「那天小憫從我這里回去,走沒多遠,在前面的巷子里听見小悅的聲音,看見小悅踫到麻煩,她居然自不量力想出手救人,也不想想自己和小悅一樣是女生,差一點連她都要倒大楣,幸好她掙月兌壞人,逃到我這里求救,不然,那里有三個男生,我真不敢想象……」
「不對,小悅不是這麼說的,她說小憫對她的求救置之不理。」
「怎麼可能?」阿易低眉思索,須臾,恍然大悟。「我懂了,當時小悅昏過去,也許她沒看到小憫救她的部分,難怪在救護車里她醒來,認定我是救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