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太漫長……我不知道……」采青猶豫。
「我了解,乍听之下妳自然彷徨恐懼,但是別害怕,這件事,我和呂軍師參詳已久,到時,他會陪著妳和煜兒一路走下去,我也不希望事至此,但很多情況,不是我們所能預估。」
「是的,青兒定當盡全力。」
「很好,妳聰明心細,做事縝密周全,我把煜兒交給妳了。」拍拍采青的肩膀,他深信這孩子,是上天贈給煜兒的禮物。
第五天,采青成功了,她看著瓶中白色粉末,不管是溶于水,或者在空中散播,都能讓敵人在短時間內下半身麻痹、癱倒在地。
早上,她听到消息,煜宸回到莊內了,他和呂叔叔關在議事廳里面討論事情,沒邀她一起。
強壓下想見他的,采青把全副精神放在工作上面,雖然他的影像不時竄進腦中對她微笑,她選擇忽略。
終于,工作完成,她累垮雙肩,趴在桌子上,體力已不容許她再強撐下去,閉上眼楮,恍恍惚惚地,她看見自己飛到屋頂上,一個頎長身影出現在眼前。
沒說話,她知道他是誰,輕輕地,她自背後圈住他的腰,臉頰貼上他的背。
想你,好想好想……他的氣味、他的體溫,暖暖暖暖,暖了她冷冷的心,那是安全、是依賴的愉快感覺……
他低醇的聲音在她耳邊絮語,她淺淺笑著,為他滿籮筐的笑話……為什麼他們的話題那麼多,就是滿篇廢話,也東一句、西一句,搭得盈心盈意。
「姊姊,糟了!」涴茹慌張的聲音,推開她所有愉快溫暖感覺。
「怎麼了?」清醒,采青收拾身上殘余的溫暖,她讓理智在最短時間內復位。
「探子回報,金兵殺了莊主,將他的尸體掛在門牆上示眾!」
還是發生了!她的不安成了事實,她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
他們忖度金兵不敢斬殺湨天莊莊主,不敢貿然行動,好教他們師出有名,看來,他們根本不在乎戰爭,不管天下百姓看法。
但……怎麼會如此突然?這些天,莊主受到盛重款待,昨天探子才回報,說莊主和朝廷將軍相談甚歡,怎麼情況急轉直下,弄出這等不堪收拾局面?
是莊主說了不該說的話?不可能,莊主為人持重沉穩,何況身入險境,他沒道理用言語刺激對手。
那麼是熙元皇帝飛書傳來的命令了?換句話說,熙元篤定要打這場戰爭立威,教天下人,也教他身邊位高權重的大臣對他另眼相看?
對了,這個可能性比較大,若是為此,他大可扣著莊主,好教湨天莊忌憚,為什麼要將莊主尸體示眾,他的目的是什麼?
是……是……是誘敵!他們有探子,知道目前湨天莊的武力無力面對強軍,所以有恃無恐?天!他們知道湨天莊易守難攻,他想誘得少莊主出城救父……
「姊姊,快到議事廳吧,爹爹說要領軍去把莊主的尸體給帶回來。」
二話不說,采青拉起涴茹手腕,飛快奔跑,半刻鐘後,姊妹倆雙雙出現在議事廳。
乍見煜宸,滿滿思念涌起,采青望著他的憤怒悲愁,她多想沖向前,握住他的手,告訴他,不論情況有多麼壞,她都會在他身旁相伴。
「都是妳的好建議,現在莊主死了,妳要怎麼負責?」楊執見采青進門,劈頭就是一陣指責。
采青無言,她想不起自己有過什麼「好建議」,更想不起自己該負什麼責任。
可是煜宸听見楊執的話,不分青紅皂白,就指控她。
「是妳建議我父親親赴敵陣?」
有嗎?她沒有,她的建議是築城牆、挖壕溝,她的建議是別讓呂叔叔親身涉險,連呂叔叔她都不願意他去送命了,她怎可能建議莊主赴死?
她不語,凝視他的猙獰面目,怎麼會?對她……他的信任竟如此薄弱?
「說話!妳明明知道這是最危險的一著險棋,卻要說服我父親去走?!」
從建議到說服,她的罪越入越深,深得她難以翻身。
他恨她嗎?應該是,他認定今日悲劇全是她的錯,而她的錯誤導致莊主慘死。
可……她不過是個女人,不比涴茹大多少的女生,為什麼他們總是要求她擔負起超過自己能力的責任?
「故意的對吧?以妳的聰明才智,根本可以推測出這個結果!」他朝她大吼。
她從未見他失控,從未見過儒雅的煜宸暴戾乖張,她不曉得是他傷慟欲絕,還是他對她的恨,推翻他的原始性情?
「別誤會青兒,是莊主自己要去的。」呂軍師挺身替采青說話。
「若不是采青相勸,原本要去的人不是莊主。」
楊執和他唱反調,對于采青,他始終有怨,從她的父親怨起,到她的家人、到采青,他的恨從無間斷過一天。
「莊主認為自己可以說服熙元皇帝,將戰爭危機解除,否則原本該去的人是我。」呂軍師強調,罪不在采青身上。
「不,我們這里口才最好、反應最機智的不是別人,是偉大的女諸葛,妳為什麼不去?」煜宸處處挑釁,為的不是別的,而是滿心的忿忿不平。
他回到莊里,听見的每個消息都教他憤怒。
首先是他和涴茹的婚事,他最火大的人是采青,難道她不曉得他的心意,他的表現還不夠明顯,為什麼婚禮發布,她沒有任何的反對言行?甚至接受起別人的恭喜,恭喜她的妹子將成為少莊主夫人,少莊主和女諸葛成了一家親?
原來,她的心和他不一致,原來,他在她心中根本不佔位置,她仍然是高傲的楊采青,不需要男人、看輕他的愛情,那麼他的所作所為究竟為什麼?純屬笑話一則?
好啊!她不在乎他,他又何必把她擺在第一優先?!
煜宸也是驕傲的,所以,他回到湨天莊,寧願和呂叔叔關起門來談戰事,也不願意召來采青,不願意讓她看見自己的在意。
然後,探子回報,父親的死更教他無法冷靜,再加上楊執在一旁的挑撥,毫無理智地,他把所有的罪全往采青身上栽。
「我要研制毒藥。」采青冷靜說。
「多麼漂亮的借口!」他冷哼一聲,將眼光調離。「楊叔叔,麻煩你帶五十個士兵,隨同我去把父親帶回。」
「不行去,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陷阱?」采青繞到他面前,阻止他的沖動。
「就是陷阱,我也要去。」他斬釘截鐵,背過采青,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聰明作法,你應該先冷靜下來,把事情來龍去脈想想清楚。」采青拋卻自尊,再度繞到他面前。
「妳希望我怎麼樣?!眼睜睜看著我父親的尸身曝曬在城牆上?」煜宸朝她大吼,憤怒地抓住她的肩膀,沒注意到自己的力氣大到能將人抓傷。
「我們再琢磨計畫,千萬別魯莽行事,沖動絕對做不好事情,別忘記,你是少莊主,莊主不在了,你的責任是領導大家,不是帶著士兵們去死啊!」采青不同他計較,她知道他喪父,心難平、氣難順。
「說得好听,那是我父親不是妳父親。」煜宸知道她是對的,但眼前,他听不下半分道理,就算此行無法全身而退,他也要前去救下父親。
「就算他是你父親,難道你帶去的士兵里面,沒有別人的父親?」她話說重了,目的是要他看清現實。
「可以,誰都不準去,就我一個人去。」他伸手推開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