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姑娘的意思我懂了,但是,為什麼要用凱兒的血?」柳員外問。
「柳少爺的血里充滿毒物,我需要新鮮的血液來當藥引子。」
這是謊話,采青只想利用這點,來拆穿凱兒根本不是柳員外的親生兒子。
「別人的不行嗎?凱兒年齡尚稚。」
「我要的是親人的鮮血,若非親人,無法與柳少爺血液交融,況且二公子年紀小,血液干淨,藥效較快也較好,倘使,沒有兄弟手足的話,我自會從柳老爺身上取血。但這樣一來,柳少爺的病,恐怕要多拖點時間才能痊愈,而我沒有太多時間留在這里,少莊主和我另有要事。」
她看向煜宸,他懂她的意思,再次佩服她的聰慧,她沒有提到半句他們夜間所見,卻將案情做了個抽絲剝繭,接下來的發展,顯而易見。
煜宸點點頭,走到眾人前面,眼光掃過「舅老爺」,只見他汗涔涔,額頭濕透。
「好了,所有不相干的人請離開,只留下一名隨身婢女和兩名僕役在門外待命。另一方面,請柳老爺將庭中的葛瑪麗蘭全數鏟除,免得再有人受害,在這期間,請大家回到自己院落,免得打擾楊姑娘下針醫治,等一下,我會到前頭取血,請二少爺準備好。」
他是個有領導能力的天生王者,不需要動用任何權威,就能讓人乖乖听從他的指示。
這個下午,采青忙得起勁,能親手對付這種怪病,而不是從醫書上看到案例,讓她很有成就感。
在煜宸的協助下,她對柳公子又蒸又煮,又針又刺,若不是病人呈昏迷狀態,恐怕沒多少人能熬得過這種折磨。
看著采青的得意快活,煜宸暗自決定,往後一旦有能力,他要讓她專心醫術,不再參與政事、軍事,因為她是一條愛救人勝于殺人的小魚兒。
天色未暗,柳家發生兩件重大事情。
一是事實揭開,二少爺不是柳員外的親生兒子,而是員外養在外面的小妾,和舅老爺的親生兒子。
這件事讓老爺大受打擊,一個是床邊愛侶,一個是忠心的管事,居然用這種方式聯手背叛自己,于是他將兩人趕離鎮上,再不準他們出現自己面前。
另一件事是柳少爺終于清醒,他喝掉半碗粥,也同父母親說了一會兒話,柳夫人感動得落下淚,拉著采青的手硬要對她大力酬謝。
采青搖頭婉拒,對于身外物,她沒有太大欲求,她不過是喜歡救人的感覺。
「柳員外、夫人,這些年柳家為富不仁,在外聲譽壞到極點,今日柳家派人邀請楊姑娘到府看病,我們本不想過來,但本著醫者仁心,楊姑娘還是走了這趟,你若真心感激楊姑娘,每逢初一十五,就用湨天莊的名義發糧賑濟貧民吧!」煜宸說。
「有什麼問題,這件事我們一定辦到。郜少莊主、柳姑娘,你們是我柳家再造恩人,我會刻個長生牌位,早晚膜拜,祈求上蒼保佑你們長命百歲。」夫人緊握采青的手,這女孩兒,年紀輕輕,竟有此般本領。
就這樣,一路恩謝,柳員外與夫人親自將他們送出家門。
跨上馬匹,他們攬轡同行,乘著月光,默然不語的采青始終帶著笑意。
「妳笑什麼?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煜宸問她。
「你想什麼,我怎知道?」
「我想柳夫人的長生牌位上要刻些什麼字?郜煜宸公子、楊采青姑娘牌位?太拗口了,妳想他們會不會貪懶,直接刻上郜煜宸夫婦牌位?」只不過一句玩笑話,他沒有設想太多。
「這話兒,你說輕薄了,江湖兒女即便不拘小節,可也不能說這種玩笑話兒。」釆青正色說。
她必須嚴肅、必須在兩人中間劃出距離,她心知肚明,不對兩人之間設防,她的心將一步步朝他靠近……到時,誰都收拾不來這個殘局。
于是她拚命回想涴茹的天真,想著她的諸般好處,也想著涴茹和煜宸兩人的匹配。
他們才是一對兒,從小到大,他們是所有人眼中的認定。
她不是個好掠奪的女子,她怎能容許自己搶奪別人的愛情?千萬別忘記,她沒有權利快樂,她唯一的權利是維護涴茹的幸福。
她對自己叮嚀再叮嚀,即便對煜宸愛慕也不能有所表現,能夠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執行任務,她已經滿足。
這不也是她痛恨殺人,卻仍願意同他共赴沙場的主要因素?
看著她眉間的憂郁,煜宸明白自己說錯話了。采青是個正直女子,對她輕佻太不該,雖然他急欲解除他們中間的藩籬障礙。
「抱歉,是我不對。」煜宸低語。
采青俯首,她本是他愛情的局外人,他的身、他的心從不在她身邊,她能做的不過是隱瞞愛意,假裝自己對他從來無心。
甩過馬鞭,馬兒猛地向前狂奔,馬的速度很快,快到幾個奔馳,甩去她頰邊淚水。
不!那不是淚,女諸葛哪里會掉淚啊?!她比男子還強、還威風,區區兒女私情怎為難得了她?采青驕傲地抬高下巴,迎著風,對他大喊︰
「我們來比賽,看誰先回到湨天莊!」
煜宸一愣,隨即明白她的意思。
快馬揚鞭,他會追上她的,在最快的時間之內。
第四章
他們說說笑笑走回莊園內,踫著他們的百姓士兵都覺得奇怪,那個女人……分明是他們的女諸葛!
但……不是吧!雖然她的頭發很像、鼻梁眉梢很像,就連穿著打扮都像得不得了,然而,不是!他們的女諸葛絕不同人說笑。
「我在柳家莊時讀了醫典。」采青將書在他面前揚揚。
「不會吧!妳在主人家光明正大把贓物拿出來?」他瞠大眼楮。
「有什麼好擔心?你不是把所有人都支開?」聳聳肩,她無所謂。
「萬一有人躲在窗外偷看怎麼辦?」煜宸抽過醫書,翻幾頁,他不明白這種東西有何迷人處,能吸引她所有注意力。
「閑雜人躲在窗外偷看你會不知道?你的內功不至于那麼不濟吧!」
采青白他一眼,那份嬌俏、那份動人,閃過他心間,嗆一下,是悸動感覺。
「多謝妳看重我的能力。」
「誰敢不看重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郜少莊主?」
「說吧,妳在醫典里面讀到什麼?」
「你知道嗎?有一種毒是紫扇花的根和黑葉櫸的葉子調制而成,它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敵人麻痹,如果我們把它放在箭頭上,用薄膜包起,當箭射出去,薄膜震破,毒藥飛散,敵人將毒粉吸進肺腑,等敵方中毒、動彈不得時再出兵,我們豈非不費一兵一竿就能取得勝利?」
「紫扇花和黑葉櫸容易取得嗎?」
「你問到重點了,材料不難得到,困難的部分在于比例配制,等我們把事情稟報莊主、呂叔叔和公孫大夫後,我就要閉關研究了。」
「可不可以算我一份?」他興致勃勃。
「你對這個有興趣?」
「不,我對『男諸葛』這個封號比較有興趣,我下定決心,從現在起,什麼事都不讓妳專美于前,妳會做的我都要學一學,免得我像個只會打仗作戰的莽夫,腦袋空空,一點知識都不懂。」他五指朝上,向天立誓。
「又拿我當榜樣?實在不敢當。」
「錯,我拿妳當競爭對手,總有一天,我會迎頭趕上。」
「那麼大口氣?想贏過我,可不容易。」
「試試,除非妳怕我,不敢讓我加入妳的計畫。」
「怕?哼!來吧,我不介意指導你。」鼻頭朝天,「怕」字?她沒學過,也認不得。
「太好了,從現在起,我們是最佳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