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麼辦?」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知道,愛他,我沒後悔過,只知道,愛他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也許愛他會轉變成奇跡,讓我安然度過生產過程。」
深深的愛情故事讓亮君動容,亮君握住她的手,激動說︰「深深,答應我,我們要一起走出一條路,不管這條路有多難走。」
「我不確定自己走不走得下去,前面的荊棘太多,我需要很多勇氣。」
亮君抓起她,把靳衣送給她又扯斷的鑽石項鏈交到深深手上,那是她的護身符,她願意將它交給一個比她更需要運氣的女生。
「勇氣,我給妳,我附贈一把斧頭,讓妳劈荊斬棘。」
「我……不……」看著手中項鏈,深深搖頭。
「可以的,將來妳踫到比妳更需要勇氣的人時,把它送出去。」
「好,我收下,等哪天我的勇氣足夠,我再把它送出去。」
亮君走出餐廳,不一會兒,深深追出門,交給她一把鑰匙和寫著住址的紙條。「如果妳需要支持,隨時歡迎妳搬來和我一起住。」
四手交握,她們的友情在困境中迅速滋長。
後來,深深知道,亮君听不見,只能靠讀唇語和人交談,因此,她猜測,不完美的女人,無權獲得幸福。
深深走投無路,醫生將寶寶的生日和她的死期劃上等號。
能想的辦法太少,她很慌,只好用收拾舊物來緩和心情,她翻出許多東西,有叔叔給奎爾做的童玩、叔叔給奎爾寫的書信,還有幾本舊日記,她熬夜讀過,驟下決定。
她將銀行里的所有錢提出來,換得一張機票,捧著脆弱的心髒來到奎爾家門。
站在鏤花大門前,牢牢抱住粗糙陳舊的鐵盒,幾次,她想退縮,然猛回頭,卻發覺無路可退。
門後的小徑彷佛走不到盡頭,深深東張西望,不曉得多久的等候,才能等到她的奎爾哥哥。
心在揪,頭在痛,全身細胞都在向她抗議,終于,警衛站到她身前,間她找誰。
她自報姓名,說了奎爾的名字,然後在焦慮問等過近一個世紀後,她被請入屋內。
深深不屬于這種豪華環境,她坐立不安、她雙手在裙間扭絞,她默默在心中讀秒。
十分鐘過去,僕人們在眼前來來去去,他們用眼角余光觀察深深,她知道,卻不曉得怎生應付。
別害怕、別焦慮,這些情緒妳承擔不起,深吸氣、緩緩吐氣,別害怕,有媽媽和叔叔在背後支持妳。
一次一次,深深對自己打氣。
終于,一個貴婦出現,帶著防備的銳利眼光盯住深深。
她的高雅氣質、她的雍容華貴,深深猜測,她是奎爾哥哥的母親。
「妳好,我是于深深,您是嬸……」不,她恐怕不會領情這個稱呼,咽下心焦,她續道︰「請問您是伯爵夫人嗎?」
「我是,妳今天來,有事?」
半仰下巴,高高在上,李伊夫人從沒想過和深深正式面對面,她的突然到訪,讓她既訝異又緊張。
她想過幾百次,要和「台灣的那個女人」見面,看看搶走她丈夫的是何方神聖,可惜,她沒有機會,也好,這女孩總有她母親的影子吧!
「嗯,有兩件事。」她低頭,從帶來的包包里翻出一捆信札。
︰這是前幾年叔叔寫給您的信,您沒拆,原信退了回去,每次接到信,叔叔始終覺得遺憾,遺憾不能獲得您的原諒,我把信送來了,希望您能撥空看一看,原宥叔叔……善待自己。」後面那句,是她來的主要目的之一。
「為什麼我必須原諒?」
冷笑,情敵的女兒來向她乞求原宥,這是什麼世界?
「原諒別人,才能讓自己解月兌。」
深深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得迂回戰術,一見面她就落了下風,不過,她不因此覺得難過,反而交出真心,誠心希望對方快樂。
「誰叫妳到這里來說這些?」
深深的話惹惱她,李伊夫人的聲音變得憤怒高亢。
「請別生氣,沒人要我來對您說這些,只是……好吧!您心平氣和地听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好嗎?」
她的語調讓深深慌了手腳,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沖到李伊夫人面前,跪在她身前,雙手握住她的,用最誠懇的眼光看她。
不管任何人,接觸到這樣一雙眼楮,都無法生氣,李伊夫人在深呼吸,緩和情緒後,將自己的手從深深手中抽出。
「妳想說什麼,說吧!」擺高姿態,驕傲是她的保護色。
「這件事情是我最近才知道的,在收拾叔叔和母親的遺物時,我找到母親和叔叔的日記,拼湊出一些大概,如果有不完備的,也許您可以從叔叔的信里獲得補充,當然,如果妳願意,日記在這里,妳可以自己看,不過,那是中文。」她從包包里抽出幾本日記,遞給李伊夫人。
見她不作反應,深深繼續說︰
「當年,我母親因為不能生育,被我父親和女乃女乃趕出家門,她走投無路,帶著我想投河自盡,在河邊,她遇上叔叔,當時她想,原來失意人不只她一個,于是她和叔叔談開。叔叔說自己的妻子和最好的朋友發生關系,他不曉得如何自處,于是逃離法國。」
什麼?!瑞奇知道她和尼克的事?那麼多年前……天!那是個錯誤啊!一個她極力否認的錯誤。
當時他們都喝醉了,他們不是故意要發生婚外情,為什麼瑞奇從不告訴她?為什麼為了她的面子,他情願擔下所有責任?
深深的話讓伯爵夫人心驚,原來這才是他逃離法國,一去數年的主要因素。
「那次的談話,媽媽和叔叔談出感覺,他們成為知心朋友,會發展成後來的情況,並不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叔叔幫了媽媽一把,他托朋友介紹工作給母親,解決我們的困境,在那半年當中,叔叔始終不肯回國面對問題,媽媽勸過他好幾次,終于將他勸回國。」
換言之,當時他和她還不是情人?
亂了!怎會變成這樣?她恨他們十幾年,弄到後來,該恨的人居然是自己?李伊夫人眼中蓄滿眼淚,她不曉得該如何自處,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面目可憎的自己。
深深往下說︰「沒想到再回台灣,叔叔告訴母親,他要和母親在一起,母親很難接受第三者的身分,她是中國女人,保守而刻板,她帶著我逃離叔叔身邊,以為叔叔會放棄尋找我們,回到法國,沒想到,叔叔並沒有……一直到死,我母親都覺得對不起您。」
她知道瑞奇把朋友看得比什麼都重,知道瑞奇把尼克當成親兄弟,但他怎能把妻子說讓就讓?!他可以來問問她,那是不是她想要的結局啊!
「如果是我外遇在先,他們有什麼好對不起?」她頹然道。
「不管怎樣,您是叔叔的正妻,您一天沒簽下離婚證書,媽媽就覺得自己是個掠奪者,對于這點,她始終無法心安。」
眼淚流下,她錯了,錯得離譜,而瑞奇竟然連給她彌補的機會都不願意。
她的眼淚帶起深深的同情心,不顧一切,她抱住李伊夫人,連聲安慰。
「別哭呀!您別傷心,好不?我不是來這里把您弄哭的呀!
叔叔日記上說,當他愛上我母親時,才學會站在您的立場看事情,學會用包容來代替憤怒,他希望您也可以像他一樣,原諒別人也解月兌自己,所以他才會在接到您退回去的信時充滿遺憾,他說您一天不放下憤恨,就一天無法得到幸福,他衷心期待您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