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為什麼」阻止下他的,工藤靳衣是克制力超強的男人,他提醒自己要理智,不讓懷間溫暖眩惑意志,握緊拳頭,青筋在頸間浮現,他抑制想回抱她的強烈念頭。
他告訴自己,她又在演戲了,沒錯,她妄想以退為進,可惜,他是狡黠狐狸,不會一而再被兔子欺。
必住,靳衣將她推開,冷冷的眼神間透著不屑輕鄙。
從他的眸子閭,亮君讀到訊息。咬住下唇,她是自取其辱了,退開兩步,她後悔自己的情不自禁。
「對不起,我又做錯。」頷首,她無地自容。
貝起她的下巴,他逼她正視自己。
「妳的確做錯,妳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更不該自以為聰明,認為能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間,我不是能蒙受欺騙的男人,妳那套上不了台面的演技,可以收起來了。」
上不了台面的演技?搖頭,她困惑。
「別用可憐兮兮的眼光看我,也許它對別的男人有用,對我……省省吧!妳想走隨時請便,為什麼特意來告訴我?希望我留下妳?想以退為進,測測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對不起,在『女人』角色方面,妳早被取代,至于員工角色,做得比妳好的,大有人在。」
包頭昏了,她不過想來跟他說聲再見,也許有些些情緒失控、有些些情不自禁,但,她哪里有目的?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一定和我一樣頭昏,我不和他計較,不為他的口氣生氣,我要好散好聚,不要在這里替兩人制造難堪。
他可以不喜歡我,那是他的權利;我也有我的權利,我有權利為自己選擇未來,有權利把他留在過去,高興的時候想起,不高興的時候假裝忘記,對,我可以假裝忘記……」
亮君淚眼蒙蒙,提起不大的行李,她一路說話、一路往外走。
她要很多很多聲音,告訴自己,她還活在有人類的世界里,她不是孤單的,世界上有人和她相同,有著不堪回首的愛情。
記不記得雙雙?記不記得深深?她們同樣為愛情苦,也同樣相信,她們會劈荊斬棘,走出康莊。
門關上,亮君的聲音消失,一下子,空曠的屋里填滿寂寞,靳衣從東走到西,從樓下逛到樓上,他難以坐立。
亮君的聲音在他腦間擺蕩,她的每句話在他心底制造不安紛亂。
不,不要心動、不要動搖,那些話不是她說的,是幸子給的劇本,亮君所說的每句話、所做的全是依照幸子的意思進行,她一定拿了幸子不少好處,她一定、一定……
突然間,他的一定變得不確定。
不對!幸子瘋了,她再沒有能力為亮君寫劇本,若不是幸子的劇本,那麼那些話是……是……是她的真心或憑空捏造?
等等,亮君剛說幸子告訴她「他喜歡她,是因為她的殘缺」?
駭人想法傳進腦間,如果這一切全是幸子的計劃……如果幸子存心要他難過,謀殺他的快樂是最佳的作法,而他的快樂來自--亮君。
沒錯!只不過幾句話,幸子成功地掠奪了他半年快樂。
是這樣嗎?是她又贏了自己一次,成功地挑撥他的心,仇恨一個深愛自己的女子?
不、不會的,他的判斷力一向精準,他不會容許自己出這麼大的差錯!
可是,他真的不會出錯嗎?
亮君說愛他很辛苦,卻仍然無怨于辛苦,亮君說只要待在他身邊便已滿足,亮君說……說了很多很多,會不會有可能,是他出錯?
天!堡藤靳衣,不準慌,想清楚,到底是亮君仰或幸子在說謊,想清楚真正的問題癥結。
就這樣,他不再四處走動,他靜下心來坐進沙發,用他判斷股市起伏的精準重新檢視這件事,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他在心里擬定想法計劃,再起身,他掛上自信。
他t會弄清楚的。
陰霾吹散,陽光穿透進來,暌違已久的笑意映上靳衣臉龐。
沒錯,他已經想好厘清步驟,首先,先找到松島叔叔,確定他有沒有替自己刊登廣告,然後找到幸子把事情談明白;至于亮君,沒問題的,她是「障胞」,台灣的無障礙空間不多,她能去的地方有限,等他確定了所有事情,找她還不容易。
很可惜的是,這一次他又判斷錯誤,第一次錯誤,他錯失半年幸福,第二次錯誤,讓他以為此生再也覓不著幸福。
兩年時間可以輕易改變一個人,尤其是帶著悔恨的男人,靳衣不再雅痞、不再風流,對許多人而言,他是冷酷無情,不予人情面的鐵腕男人。
他迅速發展事業,他成了工藤家最好的繼承人,他的表現讓長輩欣慰,讓媒體崇敬,當所有人都滿意他時,他卻不滿意自己,非常非常不滿意。
他恨自己愚蠢,恨自己被幸子玩弄無數次仍然學不會防備,他恨自己對所有女人都好,獨獨對自己最愛的女人殘忍。
他用工作自虐,用寂寞自懲,兩年過去,惡名昭彰、處處留情的工藤靳衣再沒和任何女人有牽連。
有人說他大徹大悟,學會愛情不過是過眼煙雲,也有人說他總算懂得身為男人,事業比愛情重要千倍。
事實上,他是懊悔,懊悔真正的愛情曾經走到身邊,卻被他的偏見推遠。
幾乎每一天、每一個空檔時間,他都想起亮君,想她的多言、想她的干淨清新、想她身上的香味,更想他們共度過的每個日夜。
他想她、愛她,卻從未親口對她說過,然後,莫名其妙的誤會,他的主觀不容她辯解,造就兩年苦痛深沉。
是的,他痛苦極了,他動用所有力量翻遍台灣每吋土地,卻翻不出他的曾經。
想她,一分比一分深;愛她,一秒比一秒濃烈。他生病了,生了一種名為愛情憂郁癥的怪病。
他想自己是受了詛咒,從前他玩弄愛情,現今他受愛情玩弄,真要認真評論,只有活該二字可解。
「總裁,李伊爵士到了。」
「請他進來。」靳衣喝水,沒滋沒味,失了亮君,他對人生失去品味。
「工藤先生,我親自把合約送來。」
李伊爵士是靳衣的新合作對象,他們計劃在法國開設百貨公司,每間佔地都比「老佛爺」大,除了賣法國最有名的香水服飾和名牌之外,並在里面設置美國、澳大利亞、中國、印度、南美專櫃,出賣各國風情。
「勞您大駕,不敢當。」他客氣有禮,和所有人保持疏遠距離。
「你客氣,我明天就要回法國了,臨行前,想和你談談。」
審視疲憊的工藤靳衣,李伊爵士懷疑,他真是深深想找的男人?
「合約書當中,還有不完備之處?」他拒人千里。
「不,無關公事,是私事。」
當他和深深提起台灣行,要和工藤靳衣見面時,深深驚呼一聲,懷疑他口中的工藤靳衣會不會是「寶寶」的爸爸。他沒刻意求證,因為在下飛機,初見工藤靳衣第一眼時,他就曉得自己沒找錯人。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私事必須談。」
「我不確定你想不想欣賞這個,不過,看在我即將離開的份上,勉強看一下吧!」
爵士拿出妻子和小孩玩樂的照片同他分享,照片中除了爵士的妻子女兒外,還有個年紀約一歲多的小男孩。
靳衣接手,不明白爵士的舉動。
沒有道理地,小男孩吸引他全數目光,他的輪廓五官極其熟悉,教他的視線不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