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就是你送給她的那條項鏈?」
「沒錯,起初我沒想到,丁進泰會愛上Sammi,可是Sammi堅持對我的感情,不願接受他的愛意,丁進泰憤慨之下,打電話回台灣向我的家人告狀,當時接電話的是你女乃女乃。」
「天崩地裂了?女乃女乃是不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到英國去?」
英鏵主觀認定,發現男人外遇,女人只有一種連鎖反應——一哭二鬧三上吊,四回娘家五住廟。
既然爸爸擁有親生母親的照護直到四十歲,那麼可見,女乃女乃沒選擇後面三四五項激烈反彈,但哭哭鬧鬧多少需要一些吧。
「你女乃女乃是個傳統女人,她沒把事情鬧開、鬧大,她向你曾祖父母要求,讓她帶孩子到英國服侍我,好讓我和孩子培養親情。
女乃女乃一來,許多事情便再也隱瞞不住,Sammi知道我結婚,把項鏈退還給我,要求分手,她說很抱歉,沒辦法接受有婚姻的男人。
好幾次,我出口對你女乃女乃提出離婚要求,她不回話,單單抱著你父親站在窗口默默垂淚,看她這樣子,我心軟了。」
「很高興你選擇當個負責任的顧家男人,告訴我,為什麼項鏈會落到丁進泰手中?」這會兒,他和爺爺同仇敵愾起來。
「Sammi並不因為退出我的愛情,就轉身投入丁進泰懷里,她和他成為談心好友,卻不肯進一步成為他的情人、妻子。」
「有個性,我欣賞她,女乃女乃去世十幾年了,你如果要續弦,我不介意Sammi成為我的新女乃女乃。」
老人瞪他一眼,沒回應他的荒謬。
「大約是丁進泰從Sammi的談話間發覺,她對我存有許多懷念,引發他的不滿,于是他找上你女乃女乃,刻意挑撥,女乃女乃憤怒之余,從我這里偷走項鏈,交給丁進泰,這段,是我從你女乃女乃的舊日記里面得知的。」
「然後呢?」
「去年,丁進泰妻子去世,他向我示威,說他將找到Sammi,那麼多年過去,她對他的感覺肯定有所改變。上個月我听說他要以義賣名義,展出多款鑽煉,探听之下,星辰竟在這次的展示品中,你知道這意謂什麼?」
「意謂你們即將展開新的競爭?」
「沒錯,而我,不打算輸在這回。」
「我懂了,這件事是他過分,爺,放心,我幫你。」
得到小威口頭承諾,老人曉得可以放心,他看人眼光向來奇準無比,只要孫子想做的事情,就會成功。
他看好孫子,一如看好自己的企業,雖然眼前小威僅掛著總經理職餃,但幾個大刀闊斧方案,輕易解決公司多年沉痾,在上半個年度開出亮麗業績。
初生之犢不畏虎,方念完博士班返國的鐘英鏵,已出色地贏得多數員工的支持肯定。
在大家眼中,他不是二世祖,不是空降部隊,而是大有作為的漢武帝,將為虥皇畫出輝煌版圖。
「你打算怎麼做?」老人問。
「你不用擔心,我會把東西連同英國美女交到你手上。」
懷著滿滿自信,露齒一笑,光芒顯耀。怎麼?想象不出畫面?很簡單,上網去看看威廉王子,他們的血緣類似。
程孟姜超可憐。
程孟姜很無聊。
程孟姜是沒人想理會的悲情女人。
嗚……程孟姜在哭,眼淚一串一串,沒有嚎叫聲壯大聲勢,只有水淹金山寺的淒美,閃閃瞳眸,刷上兩道悲情,粉粉的雙頰點綴上美麗。
自從她和大姊成功將二姊孟穗嫁給有錢人,接收人家兩千萬聘金後,她搖身一變成為「有錢人」。
她的泡面可以買碗裝,不用再為省錢而買袋裝產品,沒事她還可以上麥當勞打牙祭,點杯玉米濃湯和隻果派。
但碗裝泡面吃多、隻果派啃膩後,她能做什麼?
大姊不因為存折里多出兩千萬而停止上班,她仍然汲汲營營于金錢,鎮日忙得暈頭轉向。
二姊夫楊名揚不準她天天上門找二姊聊天,原因是二姊懷孕,基于胎教想法,他認為長期面對愛哭妹妹,將引發孕婦情緒不穩危機,于是限制她一星期只能出現一次,而且還必須是二姊夫在場的情況下。
那麼……生活中空出來那麼多、那麼多……那麼多用不完的時間,她要做什麼?
以前還能收拾笨二姊搞出來的爛攤子,現在她的爛攤子有姊夫搶著收拾,孟姜能做的事只剩下……哭倒萬里長城。
嗚、嗚、嗚——嗚、嗚、嗚——兩短一長,是防空演習時最常使用的頻率,也是叫人逃命的標準警訊,不過,听她哭泣倒不用急著逃命,只要記得將新開封的五月花送到她面前就可以。
電話鈴響,孟姜接起電話,是樓下房東林媽媽。
「孟姜啊,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這是程家大姊孟汶托她幫的忙,她害怕小妹一人在家,哭到月兌水。
「去哪里?」
「哪里都行啊,國父紀念館不錯,故宮博物院也很好,對了,天文台更是個好選擇,最近天文台隔壁又開了一家新的科學館,妳要不要去看看?」林媽媽熱力推薦。
「我想想。」
「要想出門想,別窩在家里想。」
「好吧,我出去走走。」
接受建議,孟姜離開沒有彈性的彈簧沙發,走出家門,眼淚垂在腮邊,尚未干燥。
騎上破到不行的舊機車飆到天文館,風吹風吹,吹干淚水,卻吹不掉眼中一閃一閃的傷悲。下車,鎖好機車,她不希望回程發現,摩托車已被人誤認為回收廢鐵,大鎖旨在提醒大家,它是有主廢鐵。
往前走,行經停在路邊的雙B轎車,孟姜拿黑色玻璃窗當鏡子照,抹抹淚痕,梳梳長發,還好,不是太狼狽。
直身,繼續往目標建築物,走了一二三,不多不少的三步,雙B車上的司機沖到她身邊,朝她一鞠躬,恭敬說話。
「小姐,我們家老爺想和妳說話。」
孟姜回頭,望著甫下車、西裝筆挺的老先生。四目相望,孟姜眼中的是疑惑,老人眼底的是驚喜。
孟姜呆立,腦中轉過幾百個念頭;老先生則在人員扶持下,緩步走到她身邊。
「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談談嗎?」
老人細細審視孟姜細致的眉眼,皙白皮膚,芭比女圭女圭的神態像極她——他思念多年的心儀女子。
怎麼會?她明明是東方女子,怎麼會有西方女人的明麗五官?
「對不起,你可能誤解我的工作。」
後退兩步,她是悲觀的孟姜女,習慣踫到事情,往最壞的方向作打算。
「妳認為我誤解了什麼?」
老人溫和笑笑,她和「她」一樣,反應靈敏。
「一種你會在馬路邊相邀的特殊行業。」孟姜實說。
「對不起,我想誤解的人是妳,我並沒有認為妳在從事任何特殊行業,我想……妳應該是學生吧!」他試圖猜測她口中的工作。
「不對,我是家庭煮婦。」
孟姜沒騙人,她一天煮三餐泡面,不為勾引康師傅家的年輕小開,而是為了貪圖康師傅帶來的方便快捷與便宜。
「妳結婚了?」
「一定要結婚才能當家庭煮婦?不,我煮飯做家事,大姊賺錢養家,我們一主內、一主外,是分工合作的好搭檔。」
「我懂,妳沒有上班工作。」
「這樣很可恥嗎?」
常常,她為自己的米蟲生涯感到可悲,但……沒辦法呀!失業率是全台灣人民的問題,她沒當總統,沒能力解決這層恐懼,之前,她可以借口留在家里照顧笨蛋二姊,二姊一出嫁,便剝奪了她的米蟲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