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傳達什麼?哪一天你不喜歡我,我該自動離開?」他的話具腐蝕性,將她心匠腐蝕出點點小洞。
「我很公平,當你不再喜歡我,也可以主動要求我離去。」
「你認為愛情是神話空虛?」
「對,我相信現實。」
「哪個現實讓你覺得娶我是正確決定?」
「嚴格說來,我已經開始懷疑這個沖動決定的正確性。」
「為什麼?」
「因為你是大家閨秀。」
「我以為所有男人都喜歡大家閨秀。」
「並不是所有人,大家閨秀想法單純,往往跟一個人,就決定自己的一輩子。我是個需要自由的男人,害怕窒息感,恐怕無法留在同—個女人身邊太久。歡則聚、厭則離,這種規則沒有太多名門閨秀願意遵守。」
他老實析自己的性情,然眼前的大家閨秀,並未讓他覺得太多反感。
原來,對他不能說永遠……記住了,她會小心翼翼,不讓生生世世的念頭冒出心問。
「你喜新厭舊。」慕情批評他。
「我不否認。」
「哪一天,你覺得我不再新鮮有趣,會主動告訴我嗎?」
「會,我不是委曲求全的男人。」
「很好,我也是公平的女生,當我不再喜歡你時,一定在第—時間告訴你。」她盜用他的話,惹得他笑不停。
「告訴我,為什麼當年你執意想嫁給老皮?」
「他長得像我爸爸,笑的時候像、生氣的時候像,連沉穩的氣度都像,而且,他送我這個。」她從領口翻出戒指。
「後來你追到美國,發現他居然變得不像了,才突然哭起來?」她想追逐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父親,用以彌補長期缺乏的父愛。
「對,我嚇一大跳,怎麼場景更換,他居然變得不像。好了,我把秘密全部告訴你了,可不可以向你交換一個秘密?」
嚴格說來,她對痞痞的黑道大哥並不認識,只知道他笑得讓人討厭、他總是漫下經心,還有……他能吹一點長笛,在美國有個秘密總部,其余的?沒有了!
「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突地湊近她,熱熱的氣息堆在耳畔,惹得她滿面羞紅。
「你脖子上面的戒指,是我給你的,不是老皮給你的。」
什麼?戒指是他的?「不可能……我記得很清楚,那天……」
「那天你暍醉酒,又哭得淒慘,基於同情,我拔下尾戒交給你,當時你的表情好像撿到黃金。」
「你說真的?」
「不信的話,翻到戒指內圈,你會看見英文字母K字,K是我的代號,另外那兩個,一個叫老皮、一個叫小威,我們三人有相同的戒指,只不過里面的英文字母不同,他們的分別是P和H。」
慕情依言,取下項鏈中的戒指,細細審視,果然,上面有個K字,
「你為什麼把戒指給我?」
「我是紳士,舍不得女人哭。」他說得無所謂。
「只要看見女人哭,你都會把戒指給她?」
「對,這是身為男人的基本禮儀。」
「為什麼老皮和小威不這麼做?」
「老皮是鐵石心腸,要他拿出戒指只有一種可能——他確定娶你;小威則是惹下太多桃花債,躲都躲不掉,怎會自投羅網。」
「你卻是游戲人間,對什麼事都蠻不在乎,像你這樣,身邊要戴多少戒指,才夠分給世間傷心女子?」眉眼間,慕情有幾分落寞︰世間畢竟沒有多少個男子,像爸爸那般專心專情,但專情一定是好事嗎?恐怕不見得。
「你放心,會上PUB哭花一張臉,到處求男人娶自己的女人,只有一個,她的名字叫作慕情。下次你休了我之後,會不會故計重施,又往PUB找男人結婚?」
「也許吧,在PUB釣男人,品質不錯,下回可以再試試。」
「謝謝夸獎。」
慕情望著他,眉峰挑挑,歐陽清笑得春意盎然,這種男人,不能翻出真心去愛……
她在跑,跑得又急又快,前面爸爸腳步太大,每每一個跨步就讓她卯足勁追半天。
不過……總算,在汗流浹背之後,她就要追上爸爸了,拚命,再跨三步,伸手,她將抓到爸爸衣角,
她累歪了,喘得很急,但她不讓自己歇腿,追追……再追一步,只要再一步……
突然,飛機從空中落下,大大的飛機爆出火花,慕情沒看清楚狀況……爸爸呢?不見了?!
她東張西望,為什麼心心在哭?媽媽又打她?不對,媽媽也哭,她哭得更淒厲摧心,她沒力氣追打慕心……緩緩向前,一具燻黑的尸體躺在眼前。
爸爸……她想哭的,想撲上前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他老在最後關頭爽約,為這次表演,她下了多少工夫啊……
可她沒哭,走近爸爸,她在他腿上彈奏曲子,一回一回……
「小野貓,沒關系,我在這里。」
是誰在叫她?驀地回頭,慕情看見她的黑道大哥,一臉不正經的皮皮笑容,他張開手臂,在遠遠的地方迎接她。
那個懷抱很溫暖,很寬闊,他能為她帶來安全感……
站起身,她又開始跑起來,越跑越快,這一回,她會追上他……終於,她撲上,她擁住,可是……空空的手,空空的清冷,他消失了。
不見了,他也不見……
恍然回頭,他站在她背後,擁著另一個女人,笑臉對她說︰「哈羅,她是我的新對象,你可以離開了。」
她哭泣,淚淌下,怔怔地看著他的懷抱,想在里面停留。
「不會吧,你愛上我了?笨野貓,我不是告訴過你別相信愛情。」
慕情往前兩步,他卻退開老遠,這次她曉得再也追不上他……
笨……她笨得好嚴重,她笨得永遠在追求追不到手的東西,笨呵……
地驚醒,慕情發覺自己躺在丈夫懷里,環顧四周,他們還在飛機上。
「不用懷疑,我們還有兩個小時旅程。」歐陽清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
「我怎會睡在你身上?」說著,撐起手肘,慕情要坐回原位,他卻一把擁她入懷,再次,她貼近他的溫暖。
「你從一入睡就睡得不安穩,我怕吵醒別人。」他淡然笑著。
要是慕情夠仔細,會自他眼中看見關心,但慕情不敢看他,不敢錯覺愛情,這個男人不能愛,想愛,得先學會不痛心,目前她的道行不高,不能輕易嘗試。
「對不起。」縮回貼在他胸口的雙手,她的靦腆像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又足漫不經心的笑容,他握住她的手,連同她的頭,壓回心髒上方,他們是夫妻,對於妻子,他有權霸氣。
「不用說對不起。想不想談談,夢到什麼?」
「不想。」對於自己的愚昧,她不願多談。
「那我們來談談未來的三個月。」他同意她的夫妻隱私論。
「你要在國外避三個月風頭?三個月後事情就擺平了?」慕情反問。
歐陽清原本計畫度兩個星期蜜月,不過,基於突發的逃婚事件,他想留給父母多點時問處理善後,於是他打算趁這趟到美國,將教授委托的案件一並處理。
「應該可以擺平。」他看好父母親的能力。
「這次要住在上回的房子里?」
「不,我們住飯店。」他不想那麼快就被老爸逮到。
「為什麼?怕被對手逮到?」
歐陽清笑開,他在取笑她的口氣,彷佛他果真是十惡不赦的大黑道,他考慮著,是不足該找一天好好向她解釋自己的職業。
「你猜對了,我是不想被找到。」
「不介意的話,先住到我念書時租的房子好嗎?那里我還沒退租,我也可以找時間回學校,領取畢業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