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從現在起,我們都要努力為自己爭取幸福。」
「一定。」
「好了,快起床,今天我們有好多事情要做,首先我們去看外婆和媽媽,再去看你練舞的地方,接下來,來個台北一日游怎麼樣?我打算坐晚班車回花蓮。」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打緊。
「姊……」
「記著,不可以癟嘴,要開心、要快樂。」
她們又打了勾勾,這回她們要分頭尋找快樂。
從台北回來,時芬的不快樂人人都看見了,雖然她還是強顏歡笑,但她的言不由衷騙不了人,她落落寡歡,一個不小心就跌入自己的思潮中。對這些現象,全家人都很擔心,卻沒有人想去挖掘她的傷痕。
其實,事情很明白了,她快快樂樂跟傅毅爵上台北,第三天清晨,形單影只坐在竹籬笆面前,她遺失了愛情的同時,也遺失她的心。
在傅易安的敘述中,談家人知道她已經記起過往一切,不過,他們不打算逼她說明,畢竟,她選擇回到這里,代表不管她的記憶在不在,她都認定他們是親人,於是,他們決定給她支持和時間。
罷從台北回來的前四、五個月,時芬瘦得很離譜,她沒有半分食欲,整個人瘦得皮包骨。
所幸這兩、三個月情況好多了,她又能吃能喝,雖然進肚子東西不多,可是,比之前胖了一圈也是事實,這讓全家人欣慰,相信馬上會雨過天青,再不久時芬就會恢復原先的樣子。
這七、八個月里,傅家人來過幾次,他們的拜訪會帶來短暫歡樂,這對他們來講是好事情。
「時芬,思穎和品幀來了,你要不要出來?」大嫂張宛萱在門口嚷嚷。
時芬一听見,連忙從床上下來,站在穿衣鏡前,她撫撫隆起的肚子,肚子不大,寬寬松松的冬衣加在身上,沒人看得出異狀。她不打算告訴誰,這是她的秘密,她不讓人危及「他」的生存。
孩子的存在,讓她肯定自己的生存價值。她告訴自己,那個來不及見面的寶寶回來了,他們是有緣有分的母子,所以,不管是否要繞上地球一大圈,他都會努力回到她身邊。
懷孕三十二周,她沒做過產檢,但她有基礎的醫學常識,曉得近親結婚,小孩子正常健康的比例不高,不過她堅持要生下他,因為,她對他有信心,知道他健康安好,更知道,他會幫助媽媽,在人生旅途上安安穩穩往下走。
「時芬,你有沒有听到我說?」
「大嫂,我馬上出去。」
她的動作很俐落,沒有一般孕婦的笨重。套上洋裝和寬外套,在臉頰涂上彩妝,她不希望自己的蒼白帶給別人太多聯想。
「姊,我是小穎,你快開門。」
思穎在門外拍門大喊。她還是一樣性急,人一到山莊,就迫不及待沖到她房間。
開門前,她在鏡子里練習笑容、練習快樂。這是她們姊妹約定的事情。
「干什麼跑那麼急?流了滿頭大汗,會容易感冒的。」打開門,她對品幀點點頭,拉了思穎往里面坐。
「姊,你好像胖了—點點,太好了,繼續保持下去。」
「冬天到了,容易餓,不知不覺就吃下太多。」閃過品幀那雙透視眼,她答的不太自然。
「那很好啊!比起你前陣子的瘦骨嶙峋,現在這樣子我就放心。對了,姊姊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洗耳恭听。」
「我們的舞團要公演,廣告才發三天,票就賣光了,品幀扮哥正在和會場協調,看看可不可以讓我們加演兩場。」
「真的?太棒了,媽媽知道一定會引以為榮,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媽媽和外婆?」
「我說過了,不過,我還告訴媽媽,表演前一天,你會和我們一起去看她們。姊,你可以嗎?」
「當然,我一定會提早到。」
「品幀扮哥搜集了媽媽許多資料,準備在會場前面布置,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穆意涵的女兒,她後繼有人。」
「這樣很好。」多年願望在此刻成真,時芬的眼里蓄滿淚水。
「姊,我還有一個想法,我希望在謝幕時,向大家介紹你,要不是你的堅持,不會有今天的我。」靠在姊姊身上,她像小時候一樣對她撒嬌。
「你有這個心意我很開心,不過,你的成就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真要感謝,你應該謝謝品幀。」
「我知道啊!我已經謝過他了,不信你問問品幀扮哥。」拉拉品幀的手,眼底有一抹害羞。
時芬猜測,他們的關系已經不同。
「時芬,阿桑要煮她最拿手的梅子雞,你留思穎下來吃飯。」大嫂抱著董董進門。
梅子雞?時芬想起那個螢光點點的夜晚,那一夜他擁有她、她成了他的一部分,那時,她還不能確認愛情,愛情自己找上門,從那日起,她分分秒秒幻想愛情,主動找上愛情,沒想到到頭來,發現那不過是一個報復計畫。
但在更早之前,她也曾親口告訴他,不愛他、他們之間只是一場計畫,當時他也擁有相同的痛吧!
「梅子雞?耶!我要吃十碗。」思穎沖向宛萱,搶過她手中的董董,逗得他哈哈大笑。
「董董最喜歡思穎阿姨了,每次想到都要喊個幾次。」宛萱說。
「思穎,我和時芬到外面走走,你留下來和董董玩。」品幀提議。
「好啊!你要說服姊姊上台哦!」
「我盡力。」品幀應允。
走出房間,時芬領著品幀往森林小徑走。
她特別喜歡這里,自從去年夏天之後。
「你和小穎的關系不一樣了。」她用的是肯定句。之前,思穎多少會避諱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對品幀親熱;現在,他們的親昵,大家都能看分明。
「我應該感謝你,是你鼓吹她把想法說出來,所以我欠你一著。」
「想還我嗎?」她莞爾。
「這麼快就想追討人情?說吧!要我怎麼還你人情?」
品幀發現自己越來越欣賞她,欣賞她的堅毅獨立,欣賞她的內斂沉穩,她比多數男人更有能力面對社會難題。
「愛思穎一生一世,永遠不要給自己機緩 悔。」
「這個人情不算數,因為我本來就會這樣對她,不管你說不說都一樣,我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總有一天我會還你這份恩情。」
她笑笑,不把他的話當真。
「我是認真的。」他再次強調。
「你公布和思穎的關系了嗎?」
「是的。」
「又慈情況怎樣?她能接受嗎?」
「在公布前,我和她談過幾次,不過還是要感謝嵩鈞,他一直陪在又慈身邊。」
「嵩鈞?陳嵩鈞?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
「如果你指的是你的舊老板,沒錯,就是那個出賣你的家伙。」
「又慈和他?很奇怪的組合。」
「沒辦法,這些年又慈進進出出醫院,除了家人,她和嵩鈞最親。」
「她身體還是很糟糕?」
「應該說,我們習慣對她大驚小敝。」
「那就好。易安伯伯和薇姨還好嗎?」
時芬始終沒喊過她一聲媽媽。也許在她心中,她只認定穆意涵是母親,也許她下意識排斥,她和傅毅爵的關系太親近。
「義母的復健做得很好,偶爾她可以和義父出去應酬、郊游,義父正式退休了,他不再管理公司的事,最近在計畫來一次環球旅游。」
「那……他還好嗎?」
總是最想知道的消息,她把它留在最後面;總是越迫切得知的事情,她越說得雲淡風清。
「毅爵要結婚了,在下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