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毅爵……對他,我有一種眾里尋他千百度的感覺,仿佛我們本來就該在一起生活、一起快樂、一起幸福,分開是不對的,我喜歡他,真的超喜歡的。
學校里,有許多女生都喜歡他,但我曉得,她們的感覺都沒有我的強烈,別問我為什麼知道,我就是知道!我相信總有一夭,我會和他在一起,我們是密不可分的兩個人。
闔上日記,思穎開始一天的工作,跳舞、洗澡、準備上學,不過和往常不同的是,她在牽腳踏車準備出門時,一輛汽車停在她家門口。
「小穎,是我,快上車。」又慈半個身體伸到車窗外面,對著思穎猛揮手。
「你怎麼來了?」停妥腳踏車,思穎走到車窗邊。
「我拜托品幀扮哥帶我來的呀。別說話,先上車,我們兩個一起去上學。」
「哦,好!你等等。」思穎沒反對,她轉回身,將車子牽進家門,鎖好門,大大方方坐進車子里面。
品幀坐在駕駛座、又慈坐前座,唯獨她最想見的人不見蹤影。
「別找了,我大哥出差,過幾天才會回來。」又慈取笑她。
「哦!」明顯的失望掛在臉上,思穎的心情很容易猜測。
「不要失望嘛!餅幾天他就回來了,何況你可以到我家里玩,到時,想見到大哥還不容易。」
「真的嗎?我可以到你家里玩?」
十八歲的女孩尚不懂得掩飾快樂,一句話把她的精神再度提起。
「當然是真的,品幀扮哥,我可以邀請小穎到我們家玩嗎?」她已經迫不及待想替大哥和「偶像」牽線。
從後照鏡中望去,思穎期待的表情盡入眼底。她單純得讓人心喜,這樣的女孩誰都舍不得傷害,他能體會毅爵的維護之情,換了他,他也不願別的男人傷她,不過就眼前的狀況看來,能傷她的大概只有毅爵了。
「品幀扮哥,可以嗎?」
見他久久不說話,思穎以為不行,著急神情浮上,一排潔白貝齒咬住下唇,濃濃的眉毛堆疊成山峰。
她叫他品幀扮哥?他們有那麼熟了?但品幀一點不覺得怪異,自然而然接受她的稱呼,仿佛她本就該這樣喚他。
「可以。」
話—說,品幀余光掃向俊照鏡——濃眉瞬間舒展開,喜悅重回臉龐,她的愉快染上他,不愛笑的臉龐閃過笑意。她是個讓人開心的女孩子,
「謝謝你,下次我表演的時候,一定送一張票給你。」
每次上台,照例她會拿到兩張門票,一張給姊姊,姊姊會帶著媽媽的遺像來看她表演;另外一張她很少送出去,這回,品幀對她好,她自然也要對他更好更好,這是個簡單的邏輯。向來,思穎習慣用這種方式來處理她的感情。
「不公平,為什麼只有品幀扮哥有?我也要一張門票。」又慈嚷嚷起來。
對厚,又慈對她也很好,怎麼辦呢?她已經答應給品幀扮哥了呀!濃濃的眉頭往上拱,在額間皺起兩道抬頭紋。
她的表情真多,每一秒都有新變化。頻頻看向後照鏡,品幀喜歡上她千變萬化的表情。
「可是……可是我們舞團只會發兩張票,其中一張我一定要給姊姊,只剩下一張,怎麼辦?」思穎咬住食指。對十八歲少女來講,這是個難解問題。
貪看她的表情,品幀筆意不出口解決她的困難。鏡里的她一忽兒皺眉、一忽兒癟嘴,都是一張擺了五官的臉,但她的臉就能擠出無數種表情,還自然得讓人不覺得突兀。
「你對我不好,我要跟大哥說,叫他不要喜歡你。」
對又慈而言,一張票關乎的是友誼而非價值。思穎是她的偶像,而且在短時間內,她升格為最好的朋友,听清楚,是「最好」的朋友ㄋㄟ,不是普通朋友哦。
「我……」為難、為難,超為難啦!
君子重信重義,可是又慈是朋友……時而皺鼻、時而歪嘴,她用臉頰在思考問題。
「我……」
接在兩個「我」之後,她的挪到座位中央,手臂攀到前座椅背上,討好巴結的笑靨揚起,湊近品幀耳畔。
她沒向男生撒過嬌,不曉得這種方法正不正確,可眼前,這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
「品幀扮哥,我可不可以收回剛剛的話?當然,我知道這樣做很差勁,可是……又慈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應該對不起她……我想、我想……」
熱熱的氣息吹上品幀耳畔,屬於少女的淡淡體香傳入他鼻內,那是種醉人的甜蜜。
在一會兒閃神之後,她的諂媚啟動他的笑覺神經,笑在他肚子里繞過一圈,品幀努力維持他的面無表情。
「可以。」
「啥?」思穎沒听懂他的意思。
「可以收回你的話。」他努力不讓笑意月兌韁。
「品幀扮哥,謝謝你!」
下一秒,甜甜的吻貼上他的頰邊。
這是「好心有好報」,還是「福利大放送」?品幀愣住,恍惚間,他差點忘記該在校門口停車。
「喂!穆思穎,那是我的品幀扮哥,不是你的。」又慈對她反彈,品幀是她一個人的守護天使,她不打算將他出讓。
「哦!對不起,我忘記了,又慈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不會亂親他。」吐吐舌頭,思穎得意忘形。
忘記了?很棒的說法,她忘記他們只見過兩次面,還沒熟悉到能喚他品幀扮哥;忘記只是一聲可以,恩惠沒有大到值得一個吻;更忘記對於男人,不宜太過親昵。
墨鏡下的眼楮飽含愉悅,只是兩個小女生都看不見。
「再不下車,你們都要遲到了。」
淡淡的一句提醒,沒加上過度情緒,這讓又慈放下心。
他還是人自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品幀扮哥,他對思穎的動作沒反應,和對所有處心積慮想巴上來的女人一樣。
又慈認真相信,品幀專心等待著自己長大。
「原諒你一次,下次不準再犯了。」又慈警告。
「保證不犯。」
兩個小女生在品幀面前打勾勾,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一個認定品幀是她的專有財產;一個為自己不小心踏入內有惡犬的私人產業,頻頻說道歉。然後,誤會冰釋,兩個人挽著手親親熱熱離開。
車廂內,思穎的味道還在品幀的腦海間盤繞,厘不清自己的想法,品幀甩甩頭,駕車離去。
一間陌生臥房、一個陌生書桌,不陌生的是她的藍色日記簿。
趴在桌面上,振筆疾書,在這里,溱汸沒有太多私人時間,院長說對了,病患是個難纏女人,這十五萬塊沒有她想像中好賺。
一九九九年四月二十七日
親愛的媽媽︰
今天是辛苦的一天,踫上一個不合作的病人,我的耐心幾乎派不上用場,很累,但想起這筆薪資能供小穎出國,便覺值得。
再見到又慈,才發覺時光匆匆,當年的小學生已經長成美少女,她和她的母親一樣漂亮,只不過性格好得多。
她不記得我了,我也沒去提醒她,不過,她對我的態度一樣熱情。平日她的活動範圍在樓下,而我工作的地方局限在四樓,我很少下去,所以只會在地上樓向母親請安時,才會踫到她。
我的病患傅太太長得雍容華貴,想來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總覺得她眼熟,但實在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大約她有張漂亮的明星臉吧!
我想,她很不能接受中風的事實,時時刻刻都在發脾氣,食物不合胃口,發脾氣;陽光透過窗簾,發脾氣;床單花色不喜歡,發脾氣;不過,發得最嚴重的,是她在國外工作的丈夫,沒有因為她的病而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