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希望太高,失望會更高。」
容辰拿起粉盒,隨意撲上一層淡妝,小小的裝飾,讓她艷麗的臉龐更出色。
「怎麼搞的,你最近老提不起勁,是不是生病了?」小恬靠過來,用手背踫踫她的額頭。
生病?不!只是懶了,懶得看男人的討好表情,懶得應付一場又一場的無聊飯局。
仔細算算,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有一堆男人圍繞在她身邊的?
嗯……大概是從上大學開始吧!
那個時候她已經瘦到五十公斤左右,身段窈窕度還不如自己預期,但已有不少男人頻頻對她釋放愛意。首先是學長、社團同學,然後加上校外人士,甚至還有個年輕講師頻頻對她放電。
起初,她好喜歡這些殷勤,她在他們的贊美中一次次肯定自己的美貌無人能敵,從小到大的自卑心理,被他們的愛慕一點一點修復,漸漸地,那些肥胖的難堪經驗慢慢遠離。
在愛情中她自在得意,在愛情中她愉快歡欣,她徜徉于愛情,愛情是她生活中的點心。
每個星期假日,她有數不清的約會;每年情人節,她有收不完的禮物,所有男人都知道她不是真心真意,卻都舍不得從她身邊抽離。
大學畢業後,她發覺時間太長的愛情會讓人疲憊,所以她的愛情通常在一個星期之內發生,然後消失。
她不維系愛情,不善待愛情,也不珍惜愛情。愛情之于她,是唾手可得的廉價物品,來得容易,她就不去介意是否消失太快。
「如果不舒服,就別出去了。」小恬建議。
不出門,一個人在家能做什麼?
四年前爸爸退休,他們賣掉富德街的房子,回南部老家種木瓜;大哥在美國上班,只留下她在台北。
容辰租了個小套房,晚上回家……她看電視或電視看她?不!她不耐煩這種無聊。
「我沒事,出去走走心情會好些。」
「奸吧!你去換衣服,我等你。」
「不用了,我沒帶其他的衣服,走吧!」
必上辦公室里最後一盞燈,她和小恬走出公司,追逐愛情的浪漫夜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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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領的燈光柔和,播放的輕音樂挑動男男女女的心情。
坐在角落,小恬四處張望尋找新對象,在這種地方人人都在尋找或被尋找。
「容辰,你看穿藍色休閑服的那個男人。」小恬靠向桌前,敲敲桌面,提醒她的注意力。
「哪個?」
「他在你右後方。」
容辰視線轉向男人方向,從頭到尾評估一番,她搖搖頭,「次級品。」
「你越來越挑剔。」小恬對她扮一下鬼瞼。
「沒辦法,胃口被養刁了。」
「你哦!算了算了……再看看別的。」小恬引頸四下張望,這時,「次級品」走向她們。
「小姐,第一次來這里?」放下啤酒,他展現笑容。
「是啊!」小恬回答。
「我請你們喝啤酒好嗎?」
「我們還有。」容辰直口拒絕。
「我叫鄭方齊,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們?」他沒看見她的拒絕,
「我是小恬,她是容辰。你在哪里工作?」小恬進行交友第一步驟——確定對方的工作、身分,不管他是不是次級品,男人嘛!好用比好看來得重要。
「我在竹科上班,你們……還在念書吧?」
「早就畢業了,我們在出版社工作。」小恬說。
容辰的眼光始終沒有落在對方身上,她東張西望尋找新鮮目標——
看到了,左手邊七十五度方向,一個正在喝長島冰茶的男人,他有雙好看的手和憂郁的眼楮。
反正出門了,玩玩吧!老蹲在角落沒意思。
昂頭挺胸,男女的第一場交手戰開演——
「你們聊,我離開一下。」容辰說。
「看到好魚了?」小恬附在她耳邊問。
「是啊!我要去收網。」容辰涼涼回話。
「別忘記帶你的漁獲來讓我驗收。」
「你以為自己是海關?」站起身,容辰端著自己的Heineken走向「長島冰茶」。在他面前,她站定,而他居然沒看她一眼?!
有趣,從來沒人能忽視她的魅力,輕輕一笑,游戲變得好玩。
「請問你是水星人嗎?」坐在男人面前,容辰睜起無辜大眼,笑得—派天真,小女生的嬌憨盡現。
聶天衡抬頭,淡淡掃過,喝口調酒。
「這里不是地球嗎?我走錯路了?」
容辰看清楚了,這個男人有張儒雅斯文的臉龐,不直接拒絕卻用疏離態度暗示——你該離開。
要她離開是嗎?她偏不!當挑戰性出現,勾起她的征服。
「這里應該是地球沒錯,我只是懷疑,地球有你這麼優秀的人種嗎?不……肯定沒有。」
「既然地球沒有優秀人種,你又是從哪里來的?」放棄疏離,聶天衡發覺自己竟然不討厭她,雖然此刻他心情正處于風暴期。
「我來自熱情如火的Z2星球,旅居地球多年,初次見到和我一樣的異鄉客好興奮哦!優秀的水星人,你願意和優秀的Z2星人做朋友嗎?」
「為什麼找上我?」他的聲音清冷,缺乏溫度,讓容辰猜不出他的想法。
她懷疑是否該叫他「長島先生」或「冰先生」?
「因為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你臉上寫著寂寞。」
「你是妓女嗎?」
他想惹怒她?不!她不生氣、不讓這男人稱心如意。
「我但願自己是,那麼我就行道理對你更熱情—點。」她皮皮的喝一口Heineken,假裝沒听懂他的意思。
天衡莞爾,她的話和「她」一樣,別出心裁。
突地,容辰的影像和「她」相疊,雖然她們長得並不像。「她」清靈動人,不似人間凡塵;Z2星姑娘艷麗嬌妍,美得教人怦然心動。
「我很像妓女嗎?」攤開兩手,容辰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
「並不像。」天衡實說。
「那麼,你為什麼問我是不是妓女?」
「我很像寂寞男人嗎?」他不答反問,他期待她說「並不」,那麼他就能用同樣的話圈住她,但容辰給了不在預期內的答案。
「是的,你像。在繁忙的社會里,寂寞是種絕跡多年的東西,我不懂為什麼還能在你身上看見?」
「我是瀕臨絕種的動物?你靠近,因為你好奇?」
「嗯,初次見面,你好,我是國際動物保育協會派來的。」她對他眨眨眼楮,她的天真卸除了他的心防。
「可以聊聊嗎?」天衡說。
「我不是坐在這邊了?」她笑說。
「女人是種不容易懂的生物。」他喟然。
「偏偏她們的族群龐大到不需要被保育。」她還在開玩笑,他冷掃過一眼,容辰忙修正態度。「對不起、對不起,我認真一點,你剛說女人不易懂,可是世界上有誰是真正了解誰的呢?」
「不送出機會,男人再有本領,也探不出女人的真正心思。」
「是不是有個女人對你的心意視若無睹?」她的話一針見血。
「你很聰明。」
「我能猜對你的心,這樣的我,算不算懂你?我懂你卻不愛你,換言之,懂和愛情不能畫上等號。」
「沒有了解的愛情很危險,你不曉得,你踩在腳下的愛情,是實地或是薄冰。」
「怕危險,為什麼不把愛情捧在胸口呵護,要把它踩在腳底下?認真數數,全世界有多少對夫妻真正了解對方?」她不認同男人的愛情態度。
「所以離婚率居高不下。」
「你非要清清楚楚弄懂她的心思,那麼你的她要有‘比干’的勇氣。」
「什麼意思?」
「刨心諫主啊,要她把心挖出來,讓你一絲一縷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