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回她之後,她一句話也不說,問她姓名她搖頭,問她有沒有家人,她也搖頭,醫生說她是暫時失憶。幾年下來,她沒主動提起過去,我們也不好問她,然後,就像你看到的,她成了我們家的一分子。」
「你認為,她喪失記憶,才會不認得我?」天燁把踫上伊伊的過程從頭到尾回想一遍。
「大概是吧!她從個談論過上的事情,她很認真生活,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小詞身上,賺錢養育小詞,陪她學習和成長,我猜她已經徹徹底底把過去的事全忘記了。」
「之後她沒再看過醫生?」天燁問。
「有,醫生說,她的身體沒病,病的是心理,也許過去有什麼事情是她不願意想起,為自我保護,便封閉和過去有關的記憶。」
是失憶,這種說法讓天燁的心情解套,原來不是對他有怨,不是對他恨之入骨,只是失憶……
他不曉得她忘記過去那段,對他們的未來是更好或更壞。但知道她不恨他,他松下一口氣。
「以前……我沒見過她像今晚,脾氣壞得驚人。」天燁回想伊伊的態度,那種近乎任性的脾氣,讓他不覺莞爾,看來孟家給了她許多優渥。因為,任性是幸福人才有的權利,就像已逝的天語。
「你認識的伊伊不是你見到的模樣?」余邦問。
「不!她自持自重,隱藏情緒是最拿手的把戲,她從不告訴別人,自己的心情,就算是對最知心的姊妹,也一樣。」
天烽記得,他問伊伊,天語的心情想法,伊伊總能零失誤地描出天語的感覺;同樣的,他問天語,伊伊的想法,她說出口的話卻是一團漿糊。
有時天語急起來,還會大叫--伊伊姊就是伊伊姊嘛!有什麼好分析的,不愛說話、不愛說自己的心事的人,就是伊伊姊啊!
「是這樣……所以她今天對你,是特殊狀況?」余邦說。
「你是什麼意思?」特殊?她對她的脾氣叫做特殊?
「我認為,有可能她早就想起過去,只是不想改變眼前。說實話,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發脾氣,為什麼她單單針對你,你不覺得特殊嗎?」余邦旁觀者清。
特殊?特殊的愛或特殊的恨,若孟余邦沒講錯,伊伊不肯承認他,是否代表她決心斬斷過去一切?
不!他不容許這個可能發生。
走到余邦面前,他口氣不善。
「你們幫伊伊取名字?逼她嫁給你?」
「孟純……」提起這兩個字,余邦的眼神黯了一黯,喝口咖啡,他面向南外,之後接著說︰「孟純……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你不用在重復這點,我想問的是,你們以恩情逼她嫁給你,逼她替你生小孩?」
「不!你不知道,孟純是我真正的妻子。」
他們兩人的談話沒有交集點。
「你是在挑明伊伊的專屬權?」
天燁的火氣增強,他不確定下一秒鐘,孟余邦的下巴會不會貼上自己的拳頭。
「你弄錯我的意思,我說的孟純不是你口中的伊伊,孟純和我……是很遙遠的故事了。總之那年,我們失去孟純,而她……我也跟著你喊她伊伊好了,伊伊出現,她填補了孟純的位置,掃除我們家的陰霾。」
「于是,你娶伊伊當妻子?」這個癥結點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不對,我沒有娶伊伊,但在更早之前,孟純的配偶欄里,填的就是我的名字。」
「換句話說,伊伊和你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並沒有實際意義。」
「我不反對這種說詞。」
「既然如此,那個胖小孩是誰的?」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救起她的時候,她已經懷有四個月的身孕,如果你敢確定小詞不是你的……我不介意接收。」
反正要小詞認祖歸宗,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光應付他爸媽那關,就是重重困難。
原來當時,伊伊要求他回來,是要和他商量孩子的事情……
天燁能想像,剛面對天語死亡的伊伊,發現自己懷孕,會有多大的恐慌,她不敢找人商量,只能一封封書信寄到加拿大,偏偏……他何其殘忍,居然連一封都沒打開,老天是怎樣捉弄他們?
「小詞是我的孩子……」
很難想像卻不難接受,連一個外人老師都看得出他們的眼楮很像,不是嗎?何況她和自己小時候一樣固執。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余邦看著他的臉色由紅轉白在成青,精彩得很。
「你想挑釁我?」寒光一射,余邦置身北極。
「不是,我只是道出事實,你想帶走孟純的話,我父母頂多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來個十八相送,若是你想帶走小詞……恐怕他們要和你拚命。」
「他們很疼愛小詞?」
「不是疼愛,是寵愛、溺愛,要不是我和孟純堅持要小詞上小學,他們根本不會讓小詞踏出大門一步,要是我沒猜錯,現在他們兩個人應該在孟純房里,逗小詞開心。」
「她又不開心了?」難纏小孩,她一定沒有遺傳到他的優點。
「剛剛她的表現還不夠明顯?」
「明顯……哦,你說她在餐桌上的胡鬧?」
「不,我指的是她沒吃完一碗飯,她是個好食欲的小女生,只要她少吃一口飯,我爸媽馬上理解她心情差,照往例,他們將在三十分鐘之內勸開小詞的壞心情,然後帶她到夜市大吃一頓,彌補晚餐的不足。」
「胖不是沒有原因,將來她的嫁妝你們要負擔一半,否則我沒本事把她嫁出門。」
「聶先生,你在討論的小女生,正是和你有血緣關系的孟詞。」
「她姓孟不是?」話說到這里,兩個男人間的友誼逐地成形。
「天燁,我可以這樣喊你嗎?」
「可以。」他不反對,因他在心里也早以「余邦」取代「趁虛而入的爛男人。」
「我想告訴你,你打算贏回伊伊的話,請多點耐心。這些年她並不好過,」
「問題是,她不承認自己是伊伊。」
「那你就拿她當孟純,重斬追求。」余邦的話打醒夢中人。
沒錯!他沒追求過伊伊,從前一直是天語在她面前強化他的感情,對她,身為一個情人,他似乎做得太少,
「好!我愛新追求伊伊。至于你,听我奉勸一句,假若你那個孟純值得你再投注感情,就放手去做,否則……空出你的心,接納另一片藍天,未嘗不可。」
「你在鼓吹,我去追我們家的現任‘孟純’,哈!我出手的話,你連一分勝算都沒有,別忘記,我有你女兒的大力支持。」他挑眉。
「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天燁端起咖啡,在余邦杯緣上輕輕一踫。
「先預祝我成功。」
「我不祝福你,我看好你;有實力的人不需運氣。」
「謝謝!」唇勾起,天燁知道自己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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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起小詞的手,在上學途中。
孟純雙眼有些浮腫,昨晚一夜沒睡好,過去的點點滴滴全回到她的夢里,那種心悸和心虛重重地困擾了她。
小詞指著眼前的轉角處。
「媽咪,轉彎到了!一、二、三……」
「小精靈,你好!」小詞和孟純異口同聲。
這是孟純教她的,她告訴女兒,道路的每個轉彎處,都有一個守護精靈,他守護著人們的心和愛情,所以有人會在轉彎處撞見愛情。
年輕的小詞不懂愛情,但她曉得愛情會有南瓜馬車,有五彩泡泡,和玻璃鞋。
「媽咪,你在想什麼?想昨天那個壞男生對不對?」
「我為什麼要想他?」孟純好笑地揉揉女兒的頭發,看來被天燁影響的人,不單翠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