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文件媽咪用綠色紙袋裝著,要收拾好,別弄丟了。還有我在紫色筆記本里記了一些電話號碼,他們都可以在你最需要時,給予協助。
不要害怕向人開口請求幫助,你年紀還小,只要記得誰曾給你恩情,將來有能力,加倍償還就是了。
胡桃木音樂盒里的信是爹地留給媽咪的,那是我這輩子最珍貴的收藏,現在我把它們轉送給你,等你再大一點,字認得多了,就能在每封信里面讀出,爹地有多愛媽咪,將來別忘記也要用同樣的愛,對待你的新娘子哦。
媽咪交代的事情,牢牢記住沒?
我期待能看見你長大的模樣,到時你會變成怎樣的人?音樂家?律師?商人或老師?不過,我相信不管你做什麼工作,都會是個健康快樂的男人。媽咪也承諾,不管多辛苦,在天上,我l定會用最大的努力來看顧你。
現在,答應媽咪,哭過就行了,別讓傷心停留心中太久,你要把精神花在面對未來,知道嗎?
必上錄音機,取出錄音帶,編號,收歸原位。
以悠疲倦地往後靠坐,她的生存機率握在上帝手中,她能做的事情有限,她願意用生命中僅存的部分為莫莫換取快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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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喜歡在公園里拉小提琴。
午後,以悠陪他坐在石頭上,風吹過,水藍色洋裝被風帶起一角,及腰長發旋起一陣黑浪,將東方女人的美麗盡情展現。
「媽咪,如果等不到那顆願意和你緊緊結合的真心,你就要死了嗎?」
「我不喜歡用死這個字,因為我愛你,不會舍得死去。應該說我……說我必須栘民至另一個國度,用另一種方式生活,在那里四季如春、繁花盛開,在那里充滿歡樂和愉快。」
「那是……」
「那是一種禮物--神賜給為生命努力的人們一個最好的禮物。將來,在你為自己的生命付出全心全力後,上帝也會召喚你進入樂園,媽咪和外公、外婆會在那里等你,到時,我們會有無限的光陰去享樂,不用再煩惱分離與痛苦。」
「我現在可以陪你一起去嗎?」
「不行的,你還太小,還沒為你的生命盡餅心力。」
「那……如果有一個好心人願意把心捐給你……」
「那麼,那個好人便代替媽咪進入樂園;也許是上帝認為他對生命盡的力比我多,也許是上帝覺得莫莫太小,需要媽咪照顧,所以他把進樂園的入場券給他,卻送給媽咪另一份禮物。」
「媽咪,你可不可以跟上帝商量,說你比較喜歡另一個禮物,下次等莫莫也對生命努力過了,我們再一起跟他領入場券?」
「傻莫莫,上帝有他的想法和作法,我們不要先去擔心。今天媽咪想陪你拉拉琴,我們好久沒有合奏了。很想念呢!」揉揉兒子的鬈發,以悠轉移話題。
「奸。」他乖巧點頭。
看著媽咪,莫莫滿面笑靨,緊弓、架提琴,媽咪的精神很好呢!說不定上帝的旨意是讓媽咪的心髒自己變強壯,不用換心、不用住院,也不必上樂園。
「媽咪,我們拉那首獨角戲,好不好?」那定媽咪最喜歡的一首曲子。
「好啊!」試試音,悠揚前奏響起。
是誰導演這場戲在這孤單角色里
對白總是自言自語對手都是回憶看不出什麼結局
自始至終全是你讓我投入太徹底
筆事如果注定悲劇何苦給我美麗演出相聚和別離
沒有星星的夜里我用淚光吸引你
既然愛你不能言語只能微笑哭泣讓我從此忘了你
沒有星星的夜里我把往事留給你
如果一切只是演戲要你好好看戲心碎只是我自己
自言自語呵,她在愛情中演出獨角戲,沒有男主角、沒有結局,她和回憶談情道愛,角色始終孤寂……
她不斷自問,他為什麼要同她別離?即便隱約知曉答案,她仍在胸中編出劇情,騙自己,他的一切都是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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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食物讓莫魯斯愛不釋手,光是一只不起眼的雞,居然能弄出那多好口味。模模飽脹肚子,他心滿意足地靠進沙發。
「沙特,把窗戶放下來,我想吹風。」
這帶的別墅每棟都蓋得很有特色,幾步一個小鮑園,每個小鮑園里的樹梢頭部開滿盛艷,它們存心張揚美麗--在這個適合戀愛的春季。
從中國人陸、日本、韓國……莫魯斯繞過亞洲-圈,台灣是他最後一站,他在亞洲各國評估投資環境,好決定下一年度國家經濟預算中的投資重心將擺在哪里。
這回來台灣,他來得低調,且不能避免的,他住進大學時期的死黨周建平家中。
想當年,他們同上哈佛、同一宿舍、同樣迷上美式足球,並且追求同一個女人。後來,他結婚了,對象是他們共同喜歡上的那個女人--章亞莙。
哎……早知道她菜做得那麼好,說什麼都不應該大方退讓,看看人家那兩個兒子,十歲、七歲,拿來訓練美式足球剛剛好。
「王子,是不是該回去周先生家了?我們已經在這附近繞幾十圈了。」沙特恭謹的聲音傳來。
「不要,再多繞幾圈。」淡淡一聲命令,沙特照做。
現在回去做啥,人家夫妻正在陪兒子念書,看別人一家四口圍在書桌前讀書的溫馨場景,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人。
鮑園靜悄悄的,四處都看不到半個可以逗弄的小孩子,大概全躲在家中為一百分拚命。
中國孩子不好玩!唉……想當初要是肯早早進入婚姻,也許現在他也會有個可以玩美式足球的兒子,可是想到婚姻、想到羈絆……
算了,他忍受不了束縛,為一個兒子喪失五十年自由,怎麼算都不符合經濟效益。
唧唧唧……樹上蟲鳴聲大得擾民,春季是求偶季節,新生命在此刻誕生,享受一年歡騰。
他微眯起眼楮,享受微風吹拂。
是誰導演這場戲在這孤單角色里
對白總是自言自語對手都是回憶看不出什麼結局
熟悉的音樂從耳際飄過,莫魯斯的眉間皺起。
他很少听中國歌曲,為什麼這首曲子他會……那麼熟悉?
傾耳細听,清亮的嗓音帶著悸動人心的柔美,這個聲音、這個旋律……在他潛意識中是曾經?
他努力在心中搜尋這段記憶,這首曲子……是不該深刻的旋律,但是他幾乎可以預知下一句……
車子開遠,聲音漸漸從听覺範圍中消失,倏地彈起身,他拍拍駕駛座上的沙特。「回去找剛才的歌聲。」
沙特跟在他身邊多年,幾個字他就曉得主人的意思。
緊急煞車、倒車,他飛快在每一座公園問搜尋樂音。
一抹藍色身影吸引住莫魯斯的視線,她……他認識?
沒有,搖搖頭,應該沒有,他認識過幾個東方女人,不過,她顯然不合乎他的「需求」。
她長得太精致,像一踫就碎的瓷女圭女圭;她的身材太瘦削,不符合他對女人的審美標準,所以……她……他沒見過,應該是沒見過!
車停,他的眼神轉向她身旁的小男孩。猛地,更大的震撼撞上他。
他可以說不認識那個女人,卻沒辦法說不認識小男孩,他簡直是自己的翻版,是上帝用同一個模子鑄造出來的人物,除了發色不同,他挑剔不出其他。人間竟有這種緣分和巧合?
打開車門,他走向他們。
拉過間奏,女人放下小提琴,輕輕坐在石頭上,和著男孩的旋律歌唱。
沒有星星的夜里我把往事留給你
如果一切都是演戲要你好好看戲心碎只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