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玉歆姐姐,我是彩隻姐姐,這回回府,我幫你整出個房間,往後我們住在一塊兒,吃睡全在一起,一定很有趣。」彩隻附和。
「不好,姐姐是好人,青兒不要把病餅給你們。」她搖搖頭。
「我身子壯得很,不怕!」玉歆拍胸脯保證。
「你不怕,我怕。」赫連暄燁一口氣否決玉歆的提議,霸氣地圈住她的身子,將她往後拉開一大步。
青兒沒說錯,癆病是會傳染的。
「可是人家想天天看到青兒……」玉歆嘟起嘴不依。
「她留在我這里,想看隨時過門來看。」赫連暄燁不容置啄的口吻讓玉歆癟嘴。
赫連暄燁的動作,敏感的青兒看入眼底,低頭,想起爹爹的話,受人點滴當涌泉相報,就算回報不了,她也不該當個累贅。
「對不起……我不能留在這里。」青兒不當累贅,即便心下明白離開這里,她再無處可去。
「為什麼不行?」玉歆推開暄燁的手臂,又奔回青兒身邊。
青兒下意識捂起嘴巴,縮起身子往床里頭退去。
這個動作暄燁注意到,他嘉許地看青兒一眼。
「我還要去找工作,掙銀子回家。」
「你要拿銀子回去養家嗎?」
「不!我們姐妹散居各地為婢,約好十年後再相見……」
在玉歆熱切的眼光下,青兒娓娓道來自身遭遇。
听到最後,玉歆和彩隻都紅起眼眶鼻頭。
「你好慘哦!我每個月有一兩半的月銀,往後我都分你半兩。」彩隻說。
「以後阿瑪給我的零花錢統統給你了,你別去外面找工作,外面有很多壞人,你出去我會不放心。」玉歆不理會她的退縮,硬要把自己的好意加諸在青兒身上。
「可是……」這麼多的恩情她真能收受?將來她有本事還得起嗎?青兒垂眼猶豫。
「我一個月二兩銀子月例聘你。」暄燁的話不多,一開口就是定數。
看著他的眼楮,青兒墜入一潭深邃,說不出反對。
「那我……我能、能為你們……做什麼?」青兒在他的注視下妥協。
「你要幫我做我最討厭的事情。」玉歆開口,打破短暫的尷尬。「比方說,我很討厭教琴的章師傅,你就要替我上他的課。」
「格格不喜歡的課可多著呢!她不喜歡習字習畫、不喜歡學詩作對子、不喜歡女紅刺繡……除了玩耍、打獵,其他的事全都為難她了。」彩隻說過一大串,說得暄燁直搖頭。
「學那些不過是女子為尋得好夫婿的手段,我已經找到世界上最好的夫婿了,干嘛還學那些煩死人的事兒。」反身,她投入暄燁懷里,愛嬌地耍賴起來。
「羞羞臉,沒見過哪家的格格那麼大膽。」彩隻和她從來都缺少主僕尊卑。
「我說的全是真話,干嘛怕別人听。你才要裝模作樣端架子,好騙個如意郎君到身邊來。」玉歆朝她吐吐舌頭。
「我才不要什麼如意即君,我要當你一輩子婢女,管你、嘮叨你一輩子!」
「呵,我才不,等你一及笄,我就要阿瑪把你嫁出門,省得煩我。」
「我當定你的影子,你別想甩掉我。」彩隻叉起腰,假意瞪她。
「我不要你,我要青兒當我的影子,我傷心難過的時候彈琴逗我開心,我快樂的時候為我作畫,春天幫我做美麗的衣裳,讓我穿著出游,我和人喝酒作樂時,幫我吟詩作對。」她拉起青兒的手,不介意她的病。
「連吟詩作對都要找打手,你真有出息。」彩隻在臉上刮上一刮。
看著主僕兩人斗嘴,暄燁和青兒不禁笑開懷,他們對望一眼,在彼此眼中尋到欣賞和信任。
「本格格高興不行?」對著彩隻說完話,她轉頭對青兒。「青兒妹妹,記得了,快快把自己的身體養好,我有好多好多事情等著你來幫我做。」
「青兒知道。」她順從回應。
「走吧!我帶你去騎馬,你在這里吵個不停,青兒怎麼休息養病?」暄燁拉起玉歆,將她往門外帶,沒多久,他們的身影消失門外。
「青兒,你安心住下,將軍和格格都是好主子,從不會為難下人,往後相處你就會知道。」彩隻誠摯說道。
「嗯!」她勾起一抹淡笑,炫目的笑容蠱惑了彩隻。
「你真漂亮,比格格還美呢,噢,不多說了,我還要去服侍格格,你好好休息。」彩隻忙往外走,邊走邊回頭,直到再也看不見青兒。
翻身躺下,抱住柔軟溫暖的褥子,青兒感動得想哭,她的生命在轉折處看見陽光,從此……是否柳暗花明?是否安泰康寧?
閉起眼,那位「暄哥哥」的眼神浮上腦海,他清冽嚴肅的眼光總在遇上玉歆姐姐時,變得柔軟多情……
☆☆☆
自從明了自己得的不是癆病後,青兒積極地儲備起能力,預備當個好「影子」。她一天習琴三個時辰,習畫兩個時辰,其余時間,她刺繡織衣、讀經背詩,積極養好自己身子。
一年後,大夫說她的身體恢復健康,她開始跟著赫連將軍、格格、彩隻姐姐上山下海、四處游樂。
春天,他們在山坡上野餐,青兒帶了琴,一曲一曲彈奏,讓他們在清朗日光下跳舞歌唱。
夏令時節,他們邀集三五好友在池邊賞荷,青兒一桿筆、幾許丹青,為他們留下歡樂記憶。
秋日,落英繽紛,青兒描下點點殘紅,在衣服上繡出它們的青春艷麗,好教春天重返格格身上。
冬夜,格格和將軍秉燭夜談,青兒在一旁用詩詞,記錄下他們的情言歡語。
那是他們生活中最美麗的一段,愉快、喜悅。無憂無煩,天一亮,等在眼前的就是青春快意。
終于,玉歆及笄,青兒也進入十三歲,敏感而早熟的她初識男女情愫。
這日,將軍府上上下下都在忙,快過年了,除舊新、寫春聯、貼窗花,到處都是熱鬧。
偏廳里,爐火燃上,玉歆抱著懷爐,歪著身子逗著腳邊的小貓;彩隻暖起小酒,空氣中漾起淡淡酒香。
青兒在繡鞋面,好讓玉歆格格一身新衣新鞋過新年,幾個新針落下,栩栩如生的菊花綻放嬌媚。
「格格,酒溫好了,你要不要喝一點?」彩隻端過酒壺走到玉歆身邊。
「好吧!」放下手中小貓,一口喝掉盞中酒。酒盡落月復中,兩朵紅暈染上臉頰,粉粉女敕女敕的兩抹新彩,帶了醉人風情。「青兒,要不要也喝一些?」
青兒笑著搖頭,又俯頭繼續手邊工作。
「格格,青兒身子不好,不能喝酒。」彩隻提醒她。
「是哦!我老是忘記,不過喝一點點沒關系吧!」玉歆眼里挑起一抹調皮。
「誰像你,一天到晚老是想著觸犯規條,都是將軍太寵你,把你給寵壞了。」
「你嫉妒啊!要不,咱們也來替你相個門當戶對的男子來寵你。」
「格格,這種話哪里是咱們女孩子家能說的,要是讓福晉听見,少不得又是一頓嘮叨。」彩隻蹙起眉峰,格格越大越沒女孩子樣。
「這里是將軍府,又不是詹王府,況且我額娘可沒一對順風耳,你擔心得太多。」輕哼一聲,玉歆又抓起地上的小貓把玩。
「格格,將來你是個要當家的主子夫人,老這樣子小孩心性怎行?」
「嘮叨!青兒,還是你可愛,你來當我的陪嫁丫頭好不好?我要趕緊擺月兌掉彩隻,免得耳朵長繭。」
她跳下暖椅,繞到青兒身邊,攀著她的肩說話。「告訴你哦!將軍大人的懷抱很溫暖,抱著抱著……就會舒服得跌入夢鄉。」
「青兒還小,你老要招惹她那些不三不四。」彩隻又跟過來,拉開玉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