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我們要不要先談談?」
攢眉,樂樂有心事?
「吃飽飯再談。」匆匆進入廚房,她自冰箱找出食材。打開水龍頭,借嘩啦水聲掩去啜泣。
收起傷心,樂樂打蛋、切蔥花,幾個落手,她炒好一盤飯。
搬進這里的幾個月里,沒了程嫂幫忙張羅吃食,她只能天天吃這道她唯一會做的飯,近百次下來,也做出心得。
不到十分鐘,一盤熱飯、一碗蛋花湯,就擺上鐘闃面前。
他嘗一口,笑說︰「你可以去賣蛋炒飯了,味道真好。」
樂樂勉強一笑,坐在他身邊不答話。
她的勉強他看在心里,放下湯匙,他仔細審視她的表情。「樂樂,你不對。」
「沒有。」
偏過頭,閃避他的探測。想裝作若無其事,可是她沒本事演戲,心在抽痛、懷疑在擴張,她的眼淚又將泛濫……
「發生什麼事情了?」
皺起眉,他把她的身體扳正。每次他回來,她總是張口閉口,滔滔不絕說個沒完,今天,她太反常。
「別問我,只要你好、只要你愛我、只要你專心相待,我怎會不好?我的好不好全系在你身上,你要我好,我就會好,你要我壞,我就好不起來。放棄壓抑,她任性哭了起來。
「所以,問題出在我身上?」
他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
她不說話,倔強地硬是把眼光調開。
尷尬橫在兩人中間,誰也不先說話。
霍地,鐘闃站起身,走到垃圾桶旁,拾起沒燒盡的雜志,只消一眼,他就明白問題癥結。
「你為岳楚楚生氣?」
「我可以生氣嗎?我有資格生氣嗎?」她清楚,天下男人都討厭咄咄逼人的女性,這種溝通方式,只會把他的心推得更遠重遠,可是,她對自己的情緒無可奈何……
從不為任何女人說自己的行為動機,不管他做什麼,都有他的目的和理由,不需要去解釋。樂樂既是他的女人,就該更懂他、更支持他,而不是拿幾張照片來質詢他。
他的沉默被她解讀成認同。「我說對了?我是沒資格。」苦澀在她口里擴大,轉過身,她往臥室走去。
吵架太累,她不擅長,何況,他的無語,已經默認了雜志上所有報導,眼前她該做的,是收拾行李離開,而不是留在這里追究他的罪狀。
「你要去哪里?」他寒聲問。
「回家。」她賭上氣。
「這里就是你的家,你還要回哪里?」手一扯,他把她拉進懷里。
乍聞她將離去,鐘闃的心被炸出大洞。
她是他的親人,唯一一個,她也要走了?
不,不可以、不準!他再不要嘗到失去親人的滋味,那味道……太苦。
「這里是我們的家?不是吧!這里只是你的休憩站,我的……」我的一廂情願,是嗎?她找不出更適切的形容詞。
「你想鬧?」
「我鬧?」他居然說她在鬧。「我沒有身份鬧,男單身、女未嫁,你們的交往理所當然,我憑什麼鬧?」就算再迷戀,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
「你到底要什麼?我自認,這些日子沒虧待過你。」
「是啊!你給錢、給房子、給禮物,所有情人間的饋贈,你全給齊了。」
他虧待她?不!比起天下情婦,他給得太多、太好,好得讓她不敢說壞。
只不過,他和天下男人一樣,給不起情婦真心,而她……總是貪求他的真心,有錯的人,是她吧!
「那你還想要求什麼?」
真心可以借著要求獲得嗎?不能!背過身,她強抑情緒,不想讓爭執傷害他們中間維護不易的感情,他已經很少回來,她不能再放任怒氣,把他關在門外。
「你心中真的有我嗎?」她走向前,氣勢轉弱,她真學不來和人對立。
「是的。」他不容置疑地回答。
「她呢?岳小姐也在你這里嗎?」她小小的手掌貼住他的胸口。
「不在,她從來沒有走進去過。」他不喜歡被質疑,但她眉宇間的憂郁,融化他的心,出言解釋,只為化去她眉間糾結。
反握住她的手,握入一陣冰寒。自認識她,她的手從未暖過,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中,他細細呵護。
「其他人呢?美美、莉莉、芬芬、芳芳……和一群你認識、我卻猜不出來的女人呢?她們進入過你心中嗎?」
「沒有,一個都沒有,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的心太狹隘,容不下太多女人在里面爭地盤。」他笑開——為了她的嫉妒和佔有。
所有的經驗,都讓他認知了女人的嫉妒有多令人憎厭,可是她的嫉妒,他不但不生厭,他還好喜歡。
長聲輕嘆,靠進他懷中。「你對每個女人,都說同樣的話?」所謂情聖,都有這種本能?
他推開她,正色凝視。「紀樂萱,你給我听清楚,我不用去說這些話,女人就會對我心甘情願。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巴結、討好,只因為,它是既定的事實。以後,你可以要求我收回我的感情,但是不能去質疑我的心。」
他的霸道,讓她的心落人定位點,懷疑在瞬息間消逝。
他說對了,要女人的心甘情願,對他而言太容易,根本用不上花言巧語。他不是造假的人,哄人更不是他的本性,要惱、要煩,只能怪上蒼對他太優渥,給了他太多桃花。
「不質疑了……不管我們未來是分是合,我只要把握現在,確定你在這一刻愛我。」和老天爭,她沒本事喊贏,誰知道命運最後會把他指給誰?
「只要你堅持,我們只會合,不會分。」他給她一個不像諾言的承諾。
「我堅持?你呢?你也會堅持?」
「是的!我堅持你在我心中。」扣住她的腰,鐘闃把她鎖在胸前,不許她胡思亂想。
滿足了,就這一句「我堅持你在我心中」,她願意無怨無海等待,願意不計後果付出。他堅持她在他心中呵,她還要計較什麼?
「給我一顆糖好嗎?」樂樂軟聲要求。
他展開笑顏,認識過無數女人,她們會跟他要鑽石、要金錢、要車子,卻從沒有人跟他要糖果,而樂樂除了糖果,其他東西統統不要。他從口袋中掏出糖,遞到她手中。
樂樂把糖收進自己的口袋,笑開了,他的糖果在、他的心在、他的人也還在……
貼住他的身體,樂樂安慰自己,只要她在他心中,不管他身旁有再多個岳小姐,他最終總會走到她身邊。
是的,不管多遠、多久,他都會走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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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商業晚宴中走出,迎面晚風拂過,岳楚楚身上的玫瑰香漾出。
她的香味和樂樂身上的不同,樂樂不用香水,但她身上總有股若有似無的香氣,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就是會讓人舒服。
「我不喜歡這種場合。」攏攏落下的幾絲秀發,她抬頭對他說。
鐘闃笑笑,沒作答。若說他是最佳男主角,這種場合無疑是他最好的表演舞台,在這里,他結識各種人物,找尋對他有利的目標,加以利用。
沒錯,岳楚楚就是他的目標之一,岳氏除開江華建設之外,它還涉獵科技產業、生化工業,在台灣商界居龍頭位置,以黑馬之姿,遙遙領先總擎。
早年,岳群是幫派老大出身,經過多年努力,他成功地擺月兌舊身份,成為台灣商界的領袖人物,其能力自是不在話下。
這回他會看上鐘闃,是因他在鐘闃身上,找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他看好他的未來發展,就像當年他看好自己一樣,兩個旗鼓相當男人,就這樣惺惺相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