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呼口氣,不說了,要說服他,非一朝一夕。「吃飯吧!我餓壞羅。」
「下班後去逛街。」
「不行,我要幫于優帶飯回去。」他拒絕她的感情,她拒絕他的邀約不算過分吧!
「我去你家吃完飯,再一起去逛街。」他不容人拒絕。
不說話,凝眼望他,他們的未來會變成怎樣?
##########################離開十八樓,辛穗的心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面對Miss張的憤怒。
他的無心無情的確傷人啊!別說Miss張,就連她自己不也是受害者。
走進護理站,護士們圍在一起交頭接耳,一見到她,紛紛散開。
低了眉,她向來反應不快,對這種情形,她連自處都是局促。
她筆直走到Miss張身邊,想安慰,手剛觸到她的肩膀,就讓她的尖銳反應嚇得連忙縮回。
「請你下回要和院長做那種風流事時,把門鎖緊關好,免得再讓其它護士受害。」
她的說辭讓辛穗一頭霧水,想出言問明白,旁邊幾個護士走過來申援。
「你穿上這身護士服,是來醫院當護士,還是當妓女?」她義憤填膺。
「想上床,也等到下班時間嘛!何必這麼迫不及待。」她滿臉鄙夷。
「人家是手腕高,釣上金龜婿了,哪還用管上班不上班。」她辭鋒刻薄。
「話別說的太滿,還沒走上紅毯呢!哪天要被甩還不知道。」她怒不可遏。
「說嘛!是不是你第一次上樓當特護,就月兌光光爬上人家的床?」
「難怪,院長誰都不要,專門指定我們Miss辛當特護,人家就是有特別手法嘛!學著點,學學人家是怎麼由一名小護士當上院長夫人。」
「這可是新版本的麻雀變鳳凰。」她們聯合起來對她開炮。
站在場中間,一人一句交叉指責,她成了眾矢之的。
辛穗抬起眼看著Miss張勝利的笑臉,懂了。她是不甘願,再看看把她罵得最凶的幾位,全是讓紹鐘點過名、上過床的,她又懂了,她們不甘心。
問題是,在這場情愛追逐戰中,沒人感到甘心啊!
捧起自己的紙箱,Miss張走過辛穗身邊,尖刻地說︰「給你一個忠告,叫床的聲音不要那麼,別人在門外會听得受不了。」
臨行前一句話又把辛穗推入深淵。這回指責的話語更難听,捂起耳朵不想听,但聲浪一波波傳來,她不能自主。
「你們在做什麼?太閑是不是!」護士長江玲走進護理站,一吼,大家紛紛走散,留下圈圈的中心點。
「是你啊!辛小姐,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們,你和院長關系匪淺,我們才知道要怎麼和『您』相處,也不用在那邊猜疑,為什麼整個醫院里,獨獨你辛大護土不用排晚班,過去得罪太多,請你大人大量,別和我們這些小人物計較。」
江玲的話一句句敲在她心版上,想反駁,卻力不從心。
沒有、她沒有!沒有上床、沒有關系匪淺、沒有非分……但,真的沒有嗎?有吧!她有非分,有痴心妄想,有……「對不起,我想,下午請假可以嗎?」她囁嚅問道。
「可以,當然可以,你別開玩笑了,就是要請一個月,也沒人敢跟你說聲不行啊!不然,像Miss張這樣子,走得不明不白,多冤枉呀!」江玲是不會放過機會刻薄她了。
「謝謝。」辛穗轉身往電梯方向疾走,心紛紛擾擾,想哭,沒有肩膀依靠。
她低著頭,一路走,不想看到別人訕笑的表情。
「Miss辛,不簡單耶,居然能擺平最難搞的院長大人。」
天,謠言傳遍整個醫院了……她垂首,捂耳,告訴自己不要听。
「Miss辛,你有個來頭那麼大的男朋友也不說出來分享,難怪王醫師要約你出去吃個飯,總是不賞光。」
不听、不听、她一句話都不要听。沖進電梯中,想也沒想就按下十八樓,靠在電梯邊,她找到喘息空間。
門開,直覺要往他的辦公室方向走。
找他?她想做什麼?訴苦?告狀?做這種事有什麼意義,讓他把他們全開除?大無聊!
何況他們說的並沒錯,在私心中,她的確存了非分,她的確妄想過攀上他高貴的心。
轉個方向,她從旁邊的樓梯往頂樓走,一階一階抬級而上,她走得緩慢而無力,推開鐵門,她走入空曠。
斑樓頂上,風很大,白色的護士服被風吹得鼓漲起,腳步幾次被吹得不穩。
緩緩走到牆邊,往下探看,車子小得像玩具,一個個各種顏色的人兒在她腳底下穿梭。
很好玩、很有意思!平時,她也是他們中間的一員,吃飯快、工作快、說話快,兩條腿的移動速度也快,她花了好多時間催促自己快快快。
現在,站在上面,抽身離開塵世,突然覺得這種快一點意義都沒有。
是不是……也要等她抽身離開了愛情,才會發現這段戀愛一點存在意義都沒有?
離開他吧!反正他又不愛她。
離開他吧!反正你終是不可能成為他合適的妻子人選。
離開他吧!反正不管花再多時間,他的心都不會為她將就。
離開他吧!有一天他的記憶會回到他身邊,那個對他十分重要的女人,會重返他身邊。
說這麼多,她能離開他了嗎?辛穗捫心自問。
不能,依舊離不開他。
為什麼?為什麼愛他,不用任何道理;離開他,找過千百種理由借口,卻仍離不開。
她為自己悲哀,她沒辦法解救自己逃離這場愛情。
愛情?她又在自我膨脹了……她對他的不是愛情,充其量是單戀,她愛他,他並不愛她啊!盡避如此,她還是愛他,愛極他、愛死他,真的好愛好愛啊……怎麼辦?離不開,再離不開了……對著天,她大喊——谷紹鐘,我愛你。
風吞噬掉她大部分聲音。連風都不贊成她的單戀嗎?
不甘心,再喊一聲——谷紹鐘,我愛你!
聲音在半空中又被強風卷走,怎麼辦?沒有人支持她,這條路又遠又長,她要怎麼走,才能走得不痛不傷?
她愛他,只是愛他啊……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要反對……愛他……是罪惡嗎?她什麼都不想,只想愛他……蜷起身體,身于緩緩滑落,擁起雙臂,她好冷……
第六章
時序匆匆,時間又往前滑移過四年多,一回首,忽地發覺他們已經認識整整五個年頭。
五年多,辛穗從一個甫自護校畢業的小護士,長成一個娉娉婷婷的適婚女子,臉上的稚氣褪盡,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子的溫婉。
而谷紹鐘仍是舊時人,他孤僻冷傲、自我中心,他不屑和旁人多交流,說話口氣仍是沖得讓人心驚。
他還在生氣,氣他自己,也氣整個世界,更氣那段誓死不回頭的記憶。
空白的過去讓他害怕,他不確定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是凶手、是強盜、是好人,還是壞人?他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別人,包括那群顯然比他大上太多的「兄姐父母」。
他總覺得自己身處一團迷霧、一個解不出謎底的陰謀。
這種無能為力讓他恐懼心驚,但驕傲如他,怎會承認自己害怕,于是他不停對周遭人發脾氣、惡意挑釁,他要別人和他一樣不好過。
比紹鐘的憤世嫉俗只有在面對他的笨笨時才能平息。
看著她,他心平氣和,是她的笨讓他有安全感,還是她的嬌笑純真讓他覺得人性干淨?他沒有心思多作假設,就是喜歡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