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留著這些,也沒多大用處。」她心酸地想。
如果這些能換得一絲丈夫的寵愛,她不會吝惜一分一毫,而今,既然它們幫不了自己,不如就拿去給那些能幫得上忙的人吧!
「我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拼死拼活,就為了攢足銀子做棺材本。是夫人好命,嫁了個好夫婿,從此錦衣玉食……」林大嬸忙推推王嬤嬤,示意她別再說話。
王嬤嬤見夫人紅了眼眶,猛止住口,左一個耳光、右一個耳光,打得啪啪響。
「都怪我這張壞嘴惹您傷心,您別多想,您這麼善良慈悲、溫柔賢慧,將軍大人遲早會知道您的好,會回心轉意喜歡上您的。」
「是啊!大伙全在總管面前說您的好話,將軍早晚會知道,自己娶了一個多賢淑的妻子。」林大嬸也忙著幫襯。
「沒事的,只是眼楮進了沙子。」紫語忙用手絹拭去眼淚。
「那我們先告退,下回有空我們再來看看夫人。」她們起身告退後,紫語再不用瞞著自己的情緒,讓淚水痛痛快快滴落。
「夫人,快!我弄了糕點,這是將軍最愛吃的荷花餅,你給他送去吧!」小容自屋外興沖沖地走進來。
「我……」
「你又哭了?早告訴你幾百次,掉眼淚沒有用,要想擄獲男人的心,就要放大膽量,主動黏上去。你看風月樓那些姑娘,哪個有你一半漂亮,她們只是夠不要臉,才會得到將軍大人的青睞。」
紫語被她夸張的模樣逗笑。擦去淚,讓小容幫她重新上妝,她告訴自己要勇敢,未來會怎樣沒有人知道,但起碼她要站到他面前,仔仔細細、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不介意他納妾,她能容得下那個和他相戀相愛了五年的媚湘姑娘。
為了成就自己的愛情,去斬斷別人的情絲,換了任何男人都要憎恨起她這種肚量狹小的女人,他的恨有理啊!
想和他把事情談開,並不是指望他會解開心結,從此拿她當妻子看待,而是心疼那個在康園里,和她一樣夜夜擁被自泣的女子,也是心疼那個夜夜笙歌、懷念舊情的男人。
既知他們郎情妹意,她又何苦卡在中間作梗?她還不起媚湘一個「將軍夫人」的名分,那就讓她把「將軍大人」還給她吧!
含悲餃淚,她端著小容帶回來的糕點,慢慢走向他居住的詠絮樓。
☆☆☆
站在門外,她讓門口的侍衛給擋了下來。
「夫人,請稍等一下,將軍大人正在辦事。」
紫語點點頭,站在門外等候。一陣陣婬穢的字句沖入她的耳膜,她咬住唇,不教自己哭出聲。他怎可以這樣,大白天這樣明目張膽,他可曾把她放在眼里?
這問話,問出一肚心酸。是啊!他幾時把她放在眼里過?嫁入將軍府兩個多月,她只在那晚見過他。她怎能指望這樣的丈夫會把她放在眼里?
紫語轉過身,對侍衛低言︰「我先到亭子里等候,若將軍忙完了,請轉告將軍一聲。麻煩您了!」她無力地端起盤子,走向亭旁的水池邊。
手捻起一塊小點心,掐碎了丟進池里,看著魚群紛紛游來搶食……若人是魚就好了,沒有太多的情緒,就沒有太多的傷心……
櫻花落盡階前月,象床愁倚薰籠。
遠似去年今日恨還同。
雙鬟不整雲憔悴,淚丫紅抹胸。
何處相思苦?紗窗醉夢中。
她等過一刻一刻,等得落英沾滿髻發,始終等不到召喚,輕風拂過,吹干她滿頰淚濕,難道她要等到了白頭,或是入了黃泉,他才肯見她一面嗎?
他的恨和他的愛是旗鼓相當的嗎?他愛媚湘姑娘多深,就恨自己多濃?
若是這樣,就請你開開門,讓我把你的愛尋回來,讓我的罪孽少一點吧!
至于……她自己的愛,她該拿把剪子,狠狠地把那滿月復情絲切斷,斷了妄想,死了心,往後她才能在那個僻靜的小屋子里安度余生……
她站起身迎向門前侍衛,等過許久,他才懶懶地喚她進屋。
手上沒了糕餅,沒了小容給的借口,她準備開門見山把事情一口氣說完,然後,把他在她腦海里的身影,連同那個下午的美好回憶一並拔除。
門開,她走進去,垂頭細數著自己的步子……
「你都敢走入詠絮樓來,怎不敢抬頭看我?」
他冷冷的聲音讓她全身泛起疙瘩。深吸口氣,她仰起頭,落入眼簾的一幕叫她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句話。
他身上坐著一個半果女子,地扭動著下半身,口中還不斷逸出讓人不解的申吟。而他的手正在她胸前摩掌搓揉……
他竟這般糟蹋她?她的心是肉做的啊!怎禁得起他一再的傷害?終有一天,她的心會破碎得再也縫補不起呵……「怎麼?看不下去了?是啊,她們不過是低賤下流的女子,哪及得上你這冰清玉潔、貞雅高貴的格格?」
他譏諷的笑,酸了她的心。「為什麼要這麼做?好歹……我是你的妻子啊!」她虛弱地問。
「我哪里做錯了?你在指控我寧可和妓女行魚水之歡,卻不願和高貴的格格行夫妻之實?」他刻意扭曲她的話。她頻頻搖頭,淚水漫過雙頰直落雲肩,他眼中的恨昭然若揭,真是阿瑪的私心維護害了她嗎?給她說話機會,她可以解釋清楚的啊!
「你忘記了嗎?你是尊貴的格格啊!我這種‘賤民’怎高攀得上?」
「格格是人、青樓女子也是人,你怎可以這樣作賤我們?她有自尊,我也有啊!你要她當著我的面做這些事,你到底把我們看成什麼?」
「好個正義凜然!不愧是格格,有知識、有道德、有涵養。」
他用力推開身上的女人,女人就這麼滾落地面,紫語下意識奔過去扶起她。
「盡避這社會上男子佔盡優勢,可不管男人或女人都是人生父母養,都是一條該被尊重的生命啊!想想,若是你的女兒或是妹妹被人這樣欺侮,你心中作何感想?還會這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嗎?」
「我沒要求你站在這里接受我的欺侮,你大可留在自己的地盤,過自己的日子,永遠都別來招惹我。而她……」他粗魯地環過女子的腰,把她剛整好的衣服褪下腰間,用力在她頸邊吮吻出一個鮮紅印子。
「你看不出,她是心甘情願被我‘欺侮’嗎?」
像是附和他的話般,女子的兩只手臂立刻像章魚般,緊盤住他,把自己整個人送進他懷中。
「你……簡直……」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無恥嗎?我不在乎你的任何看法。」他輕嗤一聲。
「我承認自己做錯,不該一廂情願想嫁給‘卓大將軍’,卻拆散您的鴛鴦情夢。今日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不要管那道聖旨,不要擔心皇帝哥哥的想法,你盡避去把媚湘姑娘接回將軍府。」
她真的後悔,若是她終身不嫁,或嫁予他人,最少,她還可以懷抱著對他的思念和美好回憶度過此生,不似現在,一場婚姻扎扎實實地粉碎了她的愛戀。
「是嗎?你該不會是想把敵人放在身邊就近看管,然後趁機殲滅吧!女人的嫉妒心,可不是常人所能消受的。」他放掉身上女人,揮手要她離去。
只見她不依地嘟嘴瞪了紫語一眼,扭著走進內室。
「你恨我!是因為媚湘姑娘嗎?」
她仰起頭,無辜地望著他的眼楮,望出他濃烈的罪惡感。
他猛甩頭,甩月兌這不該有的念頭。
「不因為媚湘、不因為其他女人,我恨你就因為你是端康紫語、是語歆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