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找來毛巾和冰塊幫若若冰敷時,才發現邵紋亭站在他的辦公桌前。
「你最好對你的行為有合理的解釋。」他面無表情地對邵紋亭說。
「耕尉!你怎麼可以對找這樣無情,我是你原本要結婚的對象,是那個女人使了卑鄙手段,你才會娶她的。」她跑到耕尉身前,一投身,抱住了他。
「你在說什麼?」他推開她,滿腔憤怒變成納悶。
「外傳的話果真沒錯,你果真喪失了記憶?甄若若,你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你明明知道我要嫁給耕尉了,還用這種手段搶走他,你……」她說著說著,眼淚滑出眼眶,楚楚可憐的哀容取代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若若,你來說清楚!你之前知道我要娶邵紋亭?」他凝眉望向她。
若若看看兩人,艱難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拿資料給你看的時候,你告訴我,你不認識她。」他冷聲質問。
「我……我不該說謊。」她俯頭認罪。
「她說的謊可不只這一個,她騙我你全身癱瘓,她企圖趕走你身邊所有的女人,她的目的就是坐上賀夫人寶座,她好恐怖、好有心機,我們都被她陷害了……」
她的嘴一張一合,尖銳的嗓音刺激著他的腦膜,然後……記憶像潮水一波波朝他涌來……
他抱著頭,好痛……好痛……
「耕尉你怎麼了?」若若和紋亭同時跑到他身邊。
「我頭痛……」他不自覺地發出申吟。
若若當機立斷找來司機小王,和紋亭一人一手扶著耕尉上車,直奔醫院。
第九章
辦好住院手續後,若若返回病房,卻被邵紋亭堵在門外。
「對不起,醫生正在幫他做檢查,閑雜人等不可以進去打擾。」她雙手橫胸,驕傲地說。現在換她站到上風處了。
「我可不是閑雜人等,我是他的妻子。」若若反瞪住她。
她的心已經亂成一團了,他還好嗎?是哪里又不對了?難不成是車禍留下後遺癥?怎會痛成這樣子?要不是她個子沒人家大,早就用蠻力一把推開眼前這個女人闖進去了。
「是嗎?等他醒了,你還能不能保住妻子寶座,還有待觀察呢!搖擺什麼?」她存心挑釁。
她的話咚一聲,沉進若若心底。
她說得沒錯……等耕尉醒了——就會忘記他們的愛、忘記專屬於他們的夢……
等耕尉醒了——就會想起他的美女高標論、想起他只想當她一輩子的朋友……
等耕尉醒了——天就大白,黑夜將要隱去,到時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他還會記得他愛她嗎?還會記得他們一生一世的約定嗎?不會!
若若的心又抽緊了,好久不曾抽痛的心髒又開始造反,它是和耕尉勾結了嗎?為什麼只要踫上他,它就會反常。
伯墉從病房里走出來,他嘆口氣,走到若若身邊,拍拍她的肩膀說︰「先有心理準備,耕尉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全部都記起來了嗎?」若若追問。
「對!包括和邵小姐的婚約。」他沉直地說。
「那……他忘記我們結婚後的事了嗎?」若若好怕听到答案,卻又不能不面對。
「那倒沒有。」
沒有?那他還記得他是多麼的愛她了?這句話讓她又升起希望。
只要他記得,他們互擁入睡的夜晚;只要他還記得,他們情話綿綿的黃昏;只要他沒忘記,他們在清晨的喁喁私語,她就有把握再度贏回他的心。甄若若是個自信、積極、開朗的陽光女孩。
「好!我知道了,那我進去看看他。」她一手握住門把,下一秒卻讓伯墉制止。
「若若,耕尉剛想起許多事,他需要時間整理心情,給他一些空間,不要去打擾他,讓他安安靜靜地想一想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勸說著。
「好!那我先回公司把事情交代一下,幫他請幾天假,晚上再來陪他。」她體貼地點點頭,轉身走出醫院。
希望老天祝福你!伯墉輕嘆口氣,轉頭對紋亭說︰「邵小姐,耕尉請你進去。」
坐在醫院的椅子上,若若幾乎要睡著了。翻看腕表,兩點半!還要多久他才肯見見她?
晚上,他要邵紋亭出來告訴她,他不想見她。若若沒離去,就這樣守著、等著……守著自己的心,等他心回意轉……
可是,還要等多久啊?她已經好累、好疲憊了……如果,他在生氣,她願意給他時間沉澱情緒,可是……別太久啊!她已經好累、好疲憊了……
倚著牆壁,面對耕尉的房門,她不斷自問——是不是他一旦記起那段空白,他們曾有過的甜蜜恩愛,便全不算數了?
是不是他一理回憶起生命中那段暫停,他們的婚禮就成了他急欲否決的丑事?
是不是他一旦清醒,他就會變回那個不喊耘尉小弟、不喊她老婆的男人?
是不是他一旦清醒,就會物是人非事事休……
千百個想法、千百個不確定在她腦海里圍繞,翻攪得她的心情再也無法安定。
昨日的自信在耕尉肯見紋亭卻不肯看她時,被擊得粉碎……
站起身,走到窗口對著明月嘆嗟。
誰伴明月獨坐?我共影兒兩個。
燈盡欲眠時,影兒也人拋躲。
無那,無那,好個淒涼的我!
淒涼?從沒想過這兩個字會落在她身上。她不是最樂天、最開朋的開心果嗎?她不是從不讓眼淚出門見天日的嗎?她不是要用笑容迎接每個初醒的太陽、用笑語歡送每個璀璨的黃昏?她是最有自信的甄若若啊!
是愛情太難,還是愛人太辛苦?可是,愛情再難,她能放得下嗎?放不下了,放不下了……她的心已陷落,她的愛已沉重……她只能繼續往前走,斷不能回頭了。
對著門,舉手想敲掉那層隔閡,怕就怕……他在他的心上,早已築起一扇更厚實堅固的城門,任她敲得再辛苦、敲得頭破血流,再也敲不開兩人心中的藩籬。
貼著冰冷的門板,他睡了嗎?好想好想他,想他溫暖的懷抱,想他竄入她鼻息間的味道,沒有他的夜晚,她孤枕難成眠呵……
才是昨天的事吧!昨日清晨,兩個初醒的男女在床畔互訴衷曲——
他說他愛她,永世不改;他說他愛她,不怕歲月更迭。
而她說了,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她說了,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行千千結。
怎麼才一個下午,就全變了樣?歲月還來不及更迭,山稜仍在、天地未合,她的情絲卻再也絆不住他的心,她的情網卻再也結不住他的情。
天亮了,若若揉揉酸澀的眼楮,捶捶發痛的肩背,邵紋亭在里面照顧了他一夜,若若也在門外守了他一夜,用心用情全為了他那顆飄忽不定的心。如果人的情緒中不要有愛、不要有心疼,活起來會比較容易吧!?
胸口又在作痛,她的心經得起幾次這樣的傷?她不知道,大約要等到極限的那天到來才會知道吧!
「若若?你一夜沒回去?」伯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伯墉哥……」她好累了,喘著氣,預估她的心律不整馬上要找上門。
「要不要我找水水來?」他憂慮地審視著她的臉色。
「我是需要有人支持,但不是現在,我好想見耕尉。伯墉哥,你幫幫我好不好?」她輕聲乞求。
「見他做什麼呢?」耕尉又變回那個受過情傷,堅持不踫愛情的男人了啊!伯墉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心憐她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