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呢?」季墉迫不及待地問。
「她帶小朋友去參加舞蹈比賽,八點以前會回來。因為我沒給她晚餐的錢,所以她一定不會亂跑。」
他的話讓季墉咋舌,那口吻簡直是小號的自己,當初他也是這樣控制巧巧。不過,那時巧巧會用眼淚向他抗議,可是這小子一副鐵血宰相的俾斯麥表情,他懷疑巧巧的眼淚攻勢會有用嗎’?
「你們家經濟由你掌控?」
「經濟?是錢的意思嗎?」貫洲反問。
「沒錯!你媽媽不管錢?」
「沒辦法,她是敗家女,每個月的薪水都留不到月底,常常害我沒牛女乃喝。後來連女乃女乃教會我使用電子計算機,換我管錢後,情況就比較好了。」
五歲的管家?這兒子肯定是青出于藍勝于藍!「我可以明白你怎麼管家嗎?」「很簡單,媽拿到薪水後先把補習費、房租、水電費繳完,剩下的用電子計算機算一算,分成三十個信封裝好,一天拿一袋來花,沒花完的就放在我的小豬存錢簡。」
「如果不夠呢?」
「就不可以吃晚飯。」他斬釘截鐵地說。
「你真嚴格!」
「沒辦法,我媽媽太不會存錢了。我不節省一點,將來繳不出學費就不能上課了,我不希望自己變成大笨蛋。」
「你學很多東西嗎?」
「鋼琴、小提琴、畫畫、溜冰、游泳、英文和日文。」
宗翰說的沒錯,他兒子的確是有理想、有抱負的「有為兒童」。「為什麼想學那麼多?」
「我想當一個讓你驕傲的好兒子!」
季墉感動極了,在他不知道有兒子的時候,貫洲已經為著討自己的歡心而努力學習。他把兒子抱到大腿上,緊緊地摟住他,像天下所有父親會對兒子做的那樣。「從現在開始我也要努力學習,當一個讓你感到驕傲的好爸爸!
「你已經是我的好爸爸了,我希望長大後能像你一樣厲害。」
「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是你爸爸?是媽媽說的嗎?」
「上個月我在一本雜志封面看過你,馬上就認出來你是媽媽最寶貝的照片里的男人。」是那篇報導促成他們父子相聚?太好了他要好好獎勵一下那家出版社,往後有記者要來訪他,他一定不再拒絕。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很厲害了?」問這句純粹想滿足自己的虛榮,他喜歡在兒子眼底看到崇拜。
「媽媽說的啊!他說你是一個很聰明、很厲害的爸爸。將來我要努力讀書,長大後上你以前念過的劍橋大學!而且我的鋼琴老師也幫我念雜志上的報導,上面說你是商業奇才,儲老師還幫我查出你公司的電話號碼。」
「我要好好感謝那位儲老師!對了!你知道我的電話為什麼不馬上和我聯絡?」「媽媽說不可以我找上你,你的新太太、新兒子和新女兒會生氣。你今天來他們知道嗎?」他早熟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憂慮,他是真心替他擔憂。季墉很高興,貫洲不但遺傳了他的頭腦,也遺傳了巧巧那顆善良的心。
「巧巧弄錯了,我沒有新太太,你媽是我‘唯一’的太太,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他特別強調了「唯一」。
「真的嗎?那麼以後我們可以住在一起了?」
「當然可以!」這種想法讓兩人的情緒瞬間達到沸騰點,季墉忍不住抱住貶洲轉起圍圈,兩個人洋溢幸福的咯咯笑聲,把空氣烘染得暖洋洋。
「萬歲!我有爸爸了!我不是沒人要的壞小孩了!」
「誰說你沒人要?若不是當年……」想到晏伶,他積壓多年的怒氣又再度涌起。貫洲以為他在生媽媽的氣,連忙替她說話。「爸爸,媽常會弄錯情況,這次你原諒她好不好?這幾年她一個人帶我很辛苦的。雖然她常常象在棉被里偷哭還騙我是作夢,可是我知道她和我一樣都很害怕。」
「害怕?」他的心被狠狠一擊,這些年他們母子吃了多少苦呵!
「嗯!我們常會被別人笑,有時候舞蹈社的叔叔對媽媽好一些,其他的阿姨就會罵她狐狸精,說她生一個私生子不夠還想多生幾個。」
「誰敢這樣欺侮你們母子?’他橫眉豎且想一舉殲滅那群碎嘴女人。
「連女乃女乃要媽媽別在意,因為她太漂亮才會讓別人嫉妒,可是我知道都是因為我她才會挨罵的。」
「乖兒子,不是你的問題,問題出在那些人身上,他們不懂得欣賞,成天擔心別人好過自己,于是嫉妒、毀謗他人,這種人活得很辛苦。尤其像你這麼優秀,將來你勢必要承受更多這種傷害,你必須要學會處之泰然。」他抱住貶洲小小的身體,迫切地想用愛包圍住他,彌補他被傷害過的幼小心靈。
「你以前也常被人家嫉妒嗎?」
「當然!就是現在,也有人對我的成就不以為然,不要去在乎就沒事了。」「我懂了!」
「很好,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小孩,一定能听懂我說的。現在告訴爸爸那個支持你們的連女乃女乃是誰?」
「連女乃女乃是媽媽小時候的舞蹈老師,她剛到台南時就住她家,在她的舞蹈杜里面教小朋友跳舞。」
「原來你們一直在南部,難怪我把台北地皮都翻過一遍,還是找不到你們。」「你一直在找我們?」
「是!」他點點頭。「貫洲,告訴爸爸,你們這些年是怎樣過日子的?你們過得好嗎?」
「早上媽媽到公園教助巴桑跳舞,我就在旁邊玩、作功課,回家後我們一起做家事、吃飯、睡午覺,下午她上她的補習班教跳舞,我到我的才藝班上課,九點後她會來接我……」
不停地聊著、說著……他們有數不清的話題,季墉和貫洲這對父子急于把他們之間這幾年來的空白填補起來。
第九章
「貫洲,我們快去吃飯,媽媽餓壞了。」巧巧打開房門,有氣無力地喊了聲。她甩掉高跟鞋,學電視上自然涼快到底……那種姿勢,啪,四腳朝天,身背垂直往床上一仰。
舒服…??哦!好舒服…??舒服得想直接飄入夢鄉,找周公吃飯…??吃飯!噢,對了,她再不吃飯,這兩眼一閉不會到夢里找周公,會直接搭上超速捷運往地獄找閻王老爺。咦?怎麼老半天都不見兒子?
「兒子,快啦!媽媽快餓死了。」
她連喊了兩聲不見應答,不得不把癱軟的四肢裝上馬達再度啟動。
打開廁所沒有?!衣櫃沒有?!床底--沒有?!梳妝台下-沒有?!每聲「沒有」都讓她的心髒連嗆三下。
啊……貫洲不見了!
彼不得雙腳赤果,她三步並作兩步沖往服務台,抓住人就問︰「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兒子?他五歲、長得很帥…?」
「八\七號房的小男生嗎?」
八0七?對了!她是住八0七號房。「對、對、對!我就是那個小男生的媽媽。」「他跟一位先生出去了,他說在桌上留了一張紙條給你。」
先生?男人?嗚…??她的貫洲被綁票了。字條一定是歹徒留下來要贖金的,錢全都讓貫洲存起來了,她哪有錢?壞人為什麼不綁架她算了?
「小姐,你還好嗎?你別擔心,他是和他爸爸一起走的。
爸爸?嗚……貫洲哪有爸爸?他是那麼聰明的小孩,歹徒就是看準他想爸爸想瘋了,才假造身分騙走他的。
巧巧一路走一路哭,她氣死自己了。為什麼要把貫洲獨自留在飯店,他才五歲吶,她怎麼可以這麼放心?她是個不稱職的壞媽媽!淚白腮邊滴到冰冷的地板,腳底的冷抵不過心理泛起的寒意。